周二那天清晨,我接到母亲的来电,电话那边说:“你爷爷走了。”
我内心先是咯噔了一下,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爷爷的离世对我来说很突然,相隔南北两地,他的身体一下子就在几天前每况愈下,然后就悄然即逝。
爷爷生前自从摔伤以后,就由大爷,二大爷和我父亲三位大人的家庭轮番赡养。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患上阿兹海默症,记忆里的他喜欢看电视,听京剧。特别对大哥送他的那个录音机情有独钟,因为那里面有很多老人家喜欢听的各种戏曲。
疫情那几年是三位儿子最为恐慌的几年,特别是大爷。那时爷爷也不幸染上了新冠,就在老爷子快要要不行的时候,ICU将他老人家从鬼门关救了回来。这对整个家族来说也算是极大的幸事。
后来爷爷随着年纪的上涨,意识也逐渐模糊。老人家的脾气也因为内心的孤独变得愈发暴躁,他无论在哪家都会时常会对着空气骂上半小时。如果有人劝阻,则会变本加厉。特别是他经常会把“死亡”二字挂在嘴边,这本身是一个极为忌讳的事,可已经患有阿兹海默症的他又怎么才能保持那为数不多的清醒呢?
爷爷他这一世活的算是老有所终,几位儿子对他的赡养从未有过半分推责。他年轻时,对待乡里邻里的亲戚们也是照顾有加,外人对他的评价就是“老好人”,宁愿自己吃点亏,也不让别人对他产生嫌隙。可能对他来说,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见到曾孙或曾孙女的出现吧。
昨天清晨,我赶到灵堂时,二姑坐在爷爷灵柩旁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眼角红肿的泪痕已经难以掩饰她的悲伤,我甚至都不敢过去跟她打招呼。点上三根香,看着爷爷的照片,我抱歉的对他说了一句:“来晚了,还望您见谅。”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对这位已逝的爷爷说,但我还是不愿相信他走的这么突然。距离我上次照顾他才过了三个月,他就这么突然的走了。凭什么?我还没有出人头地呢,我还没有让他满意呢,我还没有在临终前见他最后一面呢。即使我们相隔两地,关系没那么亲近。但他还是那位另我肃然起敬的爷爷。
眼泪一直都在我眼圈中不停地打转,我还是忍住了。不是只有眼泪和伤痛的嘶吼才能体现出对老人离去的难过。他在世时,身为儿女子孙又是以何种方式对待他方可得知。
真正将我拉到现实看到爷爷已逝的消息,是在火葬场上大哥将他身上红布掀开的那一刻。他一动不动,双眼紧闭,铁担架上的他随着摇晃也使他的身体一块摆动。在那一刻,我才明白爷爷的一世已逝(爷爷的亲兄弟和姐姐们都在他之前走了)。
看着二大爷和大哥抬着爷爷的骨灰,二姑又开始痛哭了。这悲伤的喊叫在我听来是极为刺耳的,因为爷爷走的安详,没有任何一方做到不尽人意的地方。何必如此呢?
回去的灵车上,悲鸣的哀乐在耳边不断回响。同时回响在我脑海中的是二月照顾爷爷时的记忆。半夜不能昧,为他擦拭身体,给他端尿盆,还有种种。那是我第一次接父亲之手照顾他,也没想到是最后一次。
回到灵堂之上,有一位做法的道士带我们一家人做了很多仪式。仪式比较讲究,包括扣头的次数,跪在亡者前的姿态,还有要跪迎前来吊唁的朋友等等。
夜间伴随着小雨,一个家族各自穿着白衣丧服鸣炮送礼。跪地磕头,爆竹声,礼炮声,黄纸的味道,烧香味。这是昨天的经历,也是一生中难以忘却的经历。
爷爷的离世于家族而言,是一个纽扣掉落。纽扣掉了,线也很难再次绑紧。随着社会的进步与发展,家族迟早还是会被个人所取代。很可惜,再也回不到儿时那种无忧无虑一家人围在一起看电视,谈天说地的氛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