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北伐

第二天，晚饭后。
我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丫头，又有心事啦？”
“没，啥叫心事？”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大叔。他最近往厨房跑的勤，我觉得，就是没事儿闲的。成天说他是军人，有多忙，忙还到处瞎跑！你看我哥，那才叫真忙呢！连吃饭，我都很少见到他。
“哎呦，口是心非啊！”
大叔提了个小板凳，坐在我旁边，递了个小盒子给我。
我低头看看，那是个巴掌大的木盒子。木头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个啥颜色，好像还描着金线，镶着彩色的珠子，到是挺好看的。
“这是啥？”
“打开看看。”
我打开盒子，里面贴着蓝色的布，绒绒的，我从没见过。
“啥都没有啊？是空的！”
我不明白大叔给我个空盒子干啥。
“给你装心事。”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又逗我。
“大叔，你就逗我吧，这么点儿个盒子能装啥？”
“就你那点儿小心事，够装啦！哈哈哈哈哈哈！”
“齐云飞！你太小瞧我了！”
我怒了，正烦着呢！找我不痛快！
“哎呦！疼！”
大叔一巴掌拍在我后脑勺上。
“你个小丫头片子，没大没小！”
“谁让你为老不尊啊！”
“唉呀妈呀！气死我吧！我怎么就老了？”
看着他那样儿，我没忍住，还是笑了，这个怕老的男人，跟个小娘子似得，这样的大叔最好玩儿！
“嘿嘿，嘿嘿！”
“小没良心的！你就气我吧！把盒子还我吧，不给你了！”
他说着，就来抢我手里的盒子。我赶快把手藏在背后，老小孩儿，哪有送人东西还往回要的啊！
“送我了，就是我的！我喜欢这个盒子！”
“那不许再说我老！”
“好好好！不说了！”
“还算你识货，这盒子可是波斯王宫里的东西！喜欢吧！”
“王宫的？怪不得那些彩色珠子那么好看！”
“唉呀妈呀！还当你真识货呢！啥珠子？那是宝石！知道不？”
大叔一脸嫌弃的看着我。
宝石？不是吧？我连忙仔细再看那个盒子，红的，蓝的，绿的，黄的，我数了数，一共九颗。
“大叔，这得值多少银子啊？”
我的小心脏啊，扑通扑通的跳啊！
“多少银子都买不来！这可是一百年前，波斯的一个王，亲手给他的公主做的！”
“哇！那个波斯王，是个木匠？”
“唉！我说你啥好呢？你说你那小脑袋瓜子里都装了些啥？”
大叔捂着脸，不想再看我了。我也糊涂了，问错了？那不是个木匠咋会做木匠活儿？大叔可能知道我问不到点儿上了，于是，叹了口气，抹了把脸，决定提醒提醒我。
“丫头，波斯王是不是木匠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亲手做的！他那份心！那意思就是，他多么多么在意公主！懂了不？”
“懂了！九颗宝石！这心思，够重的！贵啊！”
我乐颠颠的抱着宝石盒子，想着藏哪好呢？可不能丢了！
大叔看着我没说话，我眨巴着眼睛等他，可他依然看着我，不说话。突然，他笑了，开怀大笑！我被他笑懵了。
“行，咱们小刀真聪明，就知道银子好！所以，这个盒子很贵的，你可得收好了，不许丢了！”
大叔一脸认真的告诉我。
“嗯嗯，一辈子我都抱着它！谁都不给！”
“这就对了！也不许给你哥！知道不？”
“嗯嗯，不给。”
我向大叔保证，可心里想，我哥正需要银子呢！
“别瞎琢磨，这个盒子不能换银子，哎呦喂！真是女生外向！”
“啥意思？”
虽然，总和大叔拌嘴，但我还是真心觉得，他有学问。
“没啥意思，你哥需要的银子不是一星半点儿，砸锅卖铁能打天下？扯淡！”
一听这话，我来了精神，这是我心里一直郁闷的事，就是怎么帮我哥筹军饷。
“大叔，你一定有办法，告诉我呗！”
“你先答应我，不许卖这盒子。”
“答应答应，就算我谢小刀饿死，也不卖这盒子换粮！”
我郑重发誓。
“那也别，不能饿死，你的命比盒子重要。”
“是是，大叔说啥就是啥！”
我连忙答应。
“嗯，这还差不多。小刀啊，想不想出海玩玩儿去？”
“出海？玩儿？”
“对啊！我最近啊认识了几个色目人，他们有很好的船，从刺桐港的码头进来，想来咱们这买丝绸，拿回他们那边卖，可赚钱了！”
“真的？可是，我不会做买卖，只会做饭啊！”
“所以，你去和他们学学做生意啊，那军饷不就有了吗？”
“哦，对啊！可是，大叔，我能行吗？”
我心里没底，色目人我是见过一次的，虽然怪怪的，但也不怕。就是，我怕我做不好生意。
大叔拍了拍我的头，语重心长的说。
“小刀啊！你呢，虽然妇德女红，一样都不会。可是啊，你爱银子的心，没人能比！所以，赚钱，才是你的特长，在这上面你有天分，生意嘛，肯定一学就会！”
我在心里琢么着这话，想着，他是在夸我？
“那，我试试？可，我要是去海上，我哥怎么办？谁给他做饭？”
“你哥饿不死！你要是不去，他可就难说了。”
“啥意思？”
“你知道吗？你哥这几仗，虽然都赢了，也占了城，收了兵，可在这里起兵，是兵家大忌啊！”
“那你咋不拦着他！你不是军师吗？”
我急了！
“拦啥呀！主意是我出的。”
“你！为啥啊？”
和大叔认识这么长时间，我还是知道他的为人的，他不会害我哥，肯定有原因！
“丫头，咱们这是江南，此地是天下粮仓，自古兵家必争。当年吴王和曹操多次在江淮大战，要不是有个蜀国辖制，吴早就没了。知道吗？金灭了宋，就是顺江而下。江北要是失守，江南将无险可倚啊！”
这些我不懂，只是听出来，现在我们做的事儿，好像是自取灭亡。
“朝廷就是算准了这个，逼你哥此时起兵，再名正言顺的剿灭！”
“可，为啥朝廷要杀我们？我们不能逃吗？干嘛非反了不可呢？”
这是我一直不明白的，也没人告诉我，我哥不说，我也不敢问。本来想问问孙二娘，可到现在我都没见着她，哥哥只说她去办事了，至于啥事儿，去了哪，没说。
“因为你爹有个天大的秘密，朝廷，或者说二皇子，必须杀了你们全家，逃是逃不了了！比起躲藏，挑明了更安全些。”
“什么秘密？”
“等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现在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好吧，我就知道问不出来。
“那现在怎么办？”
“天下要是大乱，咱们屯粮死守还有一线生机。只是，还不够乱，咱们等不了了。不能坐以待毙，只能北伐。”
“打京城？”
“对，攻徐州，取京城。只是。。。。。。”
我最怕听见大叔说，只是！这就意味着，麻烦了！
“只是，二皇子不是傻子，咱们想得到，他也想得到。怕是我们还没出兵，朝廷就发兵南下了。现在雒阳四周不断出来起义军，那里的兵，自顾不暇。最有可能，也是最近的，就是朝廷会从徐州调兵，经庐州，围剿咱们。估计，发兵就在这几日了。所以，你得走。”
“我不走！”
我算听出来了，说来说去，还是让我自己逃，什么学做买卖，都是骗我的！就算我自己逃得了，哥哥他们要是都不在了，我怎么活啊！要是几个月前，也没什么，我就守着我的小酒馆儿，看着临安的风景，无风无浪的过一辈子。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不知道还怎么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当作没见过哥哥，不认识大叔，赵小，还有那些朝夕相处的兄弟们！那样的日子，我不想过！
“丫头，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就是不走，死也要死在一起！”
话说着，我又哭了，我就觉得以前我不是那么爱哭啊！怎么现在眼泪这么多呢？宝刀没了我都没哭！
“哎呦，干啥就死了，我这还没娶媳妇儿呢！你个小不点儿的孩儿，怎么总想着死啊死的！”
“别糊弄我了，你说了半天，不就是一句话吗？咱们被困在这了！等死！”
“我说丫头，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是那脑子一热，就玩儿命的人吗？”
我抹了把鼻涕，看了看他，好像不是，他很惜命的，为了保命，一向都未雨先绸。还在土匪窝的时候，他就算准了我哥会来，提前就把什么都安排好了。这几次打仗，也是都筹划好了才动。那，现在又是啥情况？
“大叔，那，你是还有后招？”
我重新坐下，期盼地看着他。
“那是，人儿不大，脾气还不小！我这不还没说完嘛！”
我心想，说了这么多，到是说句重要的啊！能不能简单明了？
“你呀，要做一辈子孩子吗？有些事儿，你得学会。你哥以为他可以保护你一辈子，什么都不告诉你，可世事难料啊！”
“我爹也说过这话。”
有时候，我真觉得，大叔是不是人？我心里想啥他都知道。
“是吧，所以，别以为前面我说的是废话。你在军中，虽然不上战场，但也要知道形势，有备无患。”
“嗯，大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知道就好，以后别嫌我唠叨。”
“嗯嗯，后招是什么？”
“急脾气，告诉你吧，兵法云：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要想破敌，咱们得将计就计！”
“那是啥？”
“置死地，而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