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

    对兵团之外的人而言,很长时间里,兵团都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可是对于我们这些出生在兵团、成长在兵团的第三代来说,兵团就是兵团,没什么需要特别说明的。兵团以其特有的包容性,接纳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把他们都变成了兵团人。

126团9连是我永远难忘的地方,我出生在这里,我的童年少年都在这里度过,至今我的个性我的生活习惯,也都带着那时生活的影子。很多像我一样的兵团第三代,都在团场连队度过了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虽然有干农活的烦恼,也有学习的压力,可是在兵团连队那广袤的戈壁,那连成片的大块条田,那些生命力惊人的梭梭和红柳、那些美味的沙枣和野蘑菇、漂亮的刺玫花、芨芨草、百岁兰、蒙古沙冬青、管花苁蓉,还有沙葱、盐生草、骆驼刺、老鼠西瓜以及许多不知名的生物,带给我们无尽的欢乐。每天放了学,连队所有的孩子都在沙土地里疯玩,冬天零下三四十度,孩子们也没感觉到冷,依然抽打着自制的陀螺,坐着自制的爬犁从雪坡上直冲而下,喊叫声、欢笑声和各自父母的呼唤声互相夹杂着,伴随着家家屋顶上冒出的炊烟,这就是真实的生活。

快乐很多,烦恼也不少。我比别的孩子经历的烦恼似乎更多些。在我6岁那年,9岁的哥哥夭折,父亲因胃穿孔大病一场,母亲受刺激情绪变得很不稳定,这使得本来就贫寒的家变得更加困难。生活困难、精神压抑、年幼的我早早就变得非常懂事,懂得体察父母的伤心,懂得替父母分担家务,懂得通过努力干活努力学习来换取父母的笑容。

拾棉花是我最能拿的出手的事情。兵团团场的孩子,从一年级开始就要参加劳动,棉花地里所有的活我们都会干。每个年级都有拾花任务。记得第一年参加拾花劳动,因为没能完成任务,到结算的时候,我不但没能拿上钱,还得给学校交十几块钱,当我回家问父母要钱的时候,看到父母那为难的样子,我真是羞愧难当。从那以后,我以后每年拾花都是班级第一名,甚至全校第一名,一度还当过126团的拾花状元,当然,这些第一名的称谓对我没有意义,我在意的师每年交到父母手中的红红绿绿的票子,我喜欢看父母惊讶而自豪的表情,喜欢他们如释重负的样子。习惯成自然,从几百到上千,我越拾越多,拿回家的钱也越来越多,每年的拾花季节都是我最受瞩目的季节,结算的日子也是我最得意的日子。这些钱为我们全家度过那些艰难的岁月贡献不小,我和姐姐的学费,日常生活的琐碎开销,都有了着落。

我的父母极度节俭,一家五口居住在20平米的干打垒窑洞里直到1998年,常年穿着补丁衣服的母亲、一家人围着一盆水煮白菜吃饭,那时的场景依然深刻。印象最深的是,父亲许诺我三次:考上初中,就给你买一辆新自行车;考上高中,就给你买;考上大学给你买。可是直到我考上大学,我每天骑着的还是那辆很多年前妈妈都被评为“三八红旗手”奖励的二八凤凰车。要知道,在连队,自行车是最有用的交通工具,驮人驮物,去十几公里外的场部买东西办事,去几公里外的棉田干活,都离不开它。等我上初中要骑车去几公里外的学校上学时,那辆凤凰已经破旧的完全看不出来本来的样子,但还是被父母擦拭的锃亮。车胎也不知道被父亲换过补过多少回,只记得初中的时候,每天放学我都是推着车胎瘪瘪的车回家,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请父亲帮我补胎。我就这样从一个骑着很不相称的自行车套腿的小丫头渐渐成长,直到上了大学,自行车也就没必要再买了。没有像别的孩子那样骑过合适的二六或者二四新车,成为我童年最大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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