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成佛非一日之功也
作者/果味
一、镇上静得出奇
夜里秋风起，天上的月儿冒出一个尖尖角，探着脑袋窥视清冷街道。
“偏偏在路上要抓个什么野兔，这下子倒好，镇上的铺子都打烊了。”李俊生跟在身后抱怨。
“敢情那兔子你没吃。”我回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不过这镇子着实奇怪，腊月天黑得快，但现在不过酉时，竟家家户户都关门了，连灯光都微弱得很。
“哎哟！你这人怎么突然停下来了。”李俊生撞在我身上。
“你去敲开这个客栈的门。”我指了旁边的福来客栈。
“人家都打烊了……”
我抽出腰间的短刀，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李俊生吞下口水，冲我嘿嘿笑了一声。
“店家！我们兄弟二人舟车劳顿……”
原本屋里还亮着的灯，一下子就灭了个干净。
“陶子，你看这些刁民。”李俊生气呼呼地回头，他从未听过商人不做生意的道理。
“让开。”我淡淡说了一句。
“你不会要把人家门给踹了吧！你是习武之人，这门坏了还要我们出钱呢！”李俊生扯着嗓子冲门里面喊，见屋里没动静，又故作惊恐状，“哎哟！陶兄使不得啊！”
吱——一个中年男人将门开了一个小缝。
我大步上前，一只脚跨入门内，那男人还想关门，被我一把推开。
“哎哟！你们怎么这样蛮横，我让你们进来了吗？”中年男人向后踉跄几步。
“还不去关门。”我实在没工夫去和他讲理，将背上的长剑重重放在桌上。
店家眼中闪过一抹惧意，只好重新去拴好门，又点上一盏灯，大厅里这才亮了些。
这客栈的规模不大，只有六张桌子。不一会儿，店家就端来一盏茶水。
“客官，住店的话，四钱一晚。”
“噗！你这是黑店吧！这么贵！”李俊生急得跳起来，一口水全喷在我的脚上。
“给钱吧。”我十分不悦地看着鞋子上的茶渍，淡淡说到。
“陶子你……哼！”李俊生虽不悦，但还是从钱袋里摸出碎银钱。
客房不大，但干净整洁。一张床和小桌子，还有一个插了满天星的花瓶，就摆在大窗户旁边的柜子上。
“这房间真是一言难尽，一个土镇子，又不是大城市，还花了近半两银子。”李俊生不停地抱怨道。
“有地方睡就知足吧，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你是说，这家老板真的是黑店？”
我白了他一眼，在他脑袋上重重一敲。
“这么早便不做生意，这镇子奇怪。”
“啊？是鬼还是妖？”李俊生一哆嗦，吓得缩到我身后。
“不知，没有妖气。”我也是奇怪，这里安静的出奇。
“俊生，你先去睡觉吧。”
“我怕，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李俊生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滚！”我抬起腿就是一脚。
“哎哟我的屁股……”
我关好房门，耳边这才清净了许多。
二、诡异黑雾
我拍拍身上的泥土，那个背着书箱，哭的稀里哗啦的白衣男子就坐在我身边。
“烦死了。”我瞪了他一眼，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个婆娘似的。
他对上我的目光，又立马缩了回去。
“你……你有本事抓妖，可我一个书生会啥，这路上有妖怪，我怎么上京赶考呀！呜呜呜……”他似乎鼓足了勇气，才将这话说出来。
“当初我就不应该和你同行这段路，现在我也被妖怪盯上了，我不活了……”他哭哭啼啼地说个没完。
“当初你拉着问路，同行也是你要求的，再哭我现在就杀了你。”我淡淡开口，他竟嚎得更大声了。
啪！
我睁开眼睛，摸起旁边的长剑赶去李俊生的房间。
一团黑雾将李俊生牢牢裹在半空，我摸出腰间的短刀向黑雾刺去，将触到黑雾的那一瞬，黑雾突然散开，从窗户离去，短刀也随即跟了上去。
“俊生。”李俊生已经昏过去了，面色紫青，刚才定是被勒得不轻，我拿出他的左手，脉象微弱，但也无性命之忧。
长剑出鞘，朝房门口飞去，刺在门衔上，入木三分。
“大仙饶命。”缩在门口的男人重重地跪在地上，是店主。
我瞥了一眼碎掉的花瓶，“起来吧。”说完，我把俊生横抱起放在床上。
“大仙，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店主一直跪着，又磕了几个响头，涕泗纵横。
“你说，你答应了帮那个黑心店主抓妖？”李俊生坐在床上，大口地吃着新鲜馒头。
“他之前那样对我们，好歹我们也要吓吓他，讹他一笔吧，陶子，你可要开好条件噢。”
我抓起一个香软的馒头，确实不错。
“好歹我也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昨天那妖怪真是恐怖，你要是来晚一点，我就没命了。”李俊生拍着胸口，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
我不语，低头摸了摸腰上的短刀，灵刀昨夜竟没有追上那黑雾，那东西着实古怪，浑身没有一丝妖气，若不是李俊生挣扎中打翻了花瓶，后果可想而知。
莫非此物不是妖？
“那……两位大仙，那妖怪是两年前出现的，从那时起，我们镇子每年都莫名奇妙死五六个人，浑身没有一处伤口，我们也请过道士来做法，最后都没了。”店主小声地说，生怕被妖怪给听了去。
“那你们怎么还敢住这呀？”李俊生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我身边靠了靠。
“有些人家搬走了，可这里毕竟是祖辈生活的地方，我的店也是祖上传下来的，舍不得走啊。”
“两年前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我抛出问题。
店主思索了一会儿，随后道:“镇上的王员外做买卖亏了，倾家荡产也没还上债，他的老母亲被要债的逼得吐血而亡。”
“诶？然后呢？”李俊生听的津津有味，追问道。
“后来王员外跑了，他家也被拆了，田地都分光了。”
“切！这算什么稀奇事儿啊。”李俊生似乎不满这样的结局。
“我们这镇上几百年来，一直是太太平平的，谁知，竟有恶魔来了。”店主带着哭腔说道。“这是遭了什么罪哟！”
“陶子，你说会不会是王家的老夫人变成厉鬼索命？”李俊生戳戳我的手臂。
“可我们跟她无冤无仇，她干嘛要害我们。”店主抢先说。
“这害人的鬼哪里管的这样多了，你说是不是？”李俊生又戳戳我。
“不是。”我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接着说:“厉鬼身上戾气重，可昨天的黑雾，没有妖气，也无戾气，这整个镇子，亦是如此。”
“大仙，你可要救我们大家呀。”店主又跪了下来。
“你不必再跪，我已答应，定尽全力。”
“你放心吧，陶子这人呢，最爱管闲事了。”李俊生起身把店主扶起来，又对我使了个眼色，我撇开眼，不看他，只听得见他一声轻哼。
三、再一次交手
白眉岭上的风大，即便是白天，也能隐约听到凄厉的狼嚎。
灵刀在这里停下，四下都是密林，看来那黑雾就是在这里逃脱的。
“陶子，这里阴风阵阵，是不是有些诡异啊？”李俊生缩在我身后，两只手紧紧抓着我的一只袖口。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那你还跟来。”我没好气地说。
“我觉得还是跟在你旁边安全些，万一那妖去了镇上怎么办。”
“陶子，你怎么不说话呀？”
“你这样不说话我更害怕了，要不你写两张符给我防身呗？”
“你要想活着上京城，就安静些。”我不耐烦地说。
“好好好，那你要护我上京赶考，你那时候是答应我的，不能反悔。”
“诶？那边的坡上好像有个庙。”李俊生的语气一转，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是有一个破败的小庙。
这庙很小，四处结满蜘蛛网，里面有一尊破损了半边的九尺多高的石像，石像的头全部掉落，依稀能看出被钝器击打的痕迹。
“咦——这是个什么佛像呀，好落魄哟。”李俊生上前看了看香案上积了重灰的香炉，又仔细观摩了这石像。
“陶子，你知道这供奉的是何方神圣嘛？”李俊生扭头看向我。
“不知道。”这石像做工精细，看服饰上的纹路也不像是普通庙观供奉的神人，破损太多，我也看不出端倪。
“也许是土地公吧，这庙破损严重，怪不得镇上没有神明护佑。诶！陶子，这天快黑了，我们今天不会要在这歇脚吧？”
“嗯。”我捡了块干净的地儿，盘腿坐下。
“可……”李俊生欲言又止，随即坐在我旁边，又摸出两个馒头，分了我一个。
天色很快就暗下来了，远处传过来阵阵狼嚎和其他野兽的咆哮。
“陶子，我想出恭。”李俊生小声的说。
“去。”
“我一个人不敢，你陪我去吧，我总不能在这庙里解决吧，哎呀，都是男人，没事的，陶兄，陶哥哥——”李俊生可怜兮兮的晃着我的胳膊。
“快点。”我剜了他一眼，起身轻踢了他一脚。
“你就在我身后，别走，我很快就好了。”李俊生说话有些哆嗦，想来是怕极了。
“快点。”我很是不耐烦。
忽然，一股异样的气息从远处传来，灵刀在刀鞘内鸣动。
“来了。”我轻声说。
“什么来了？”李俊生一下子拉住我的手腕。
我从后背拔出一把短剑扔给李俊生，“躲起来。”说罢，灵刀出鞘，在黑夜里划出一道白光，我手持长剑飞身过去。
“你要小心点啊。”李俊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吱——”
那黑雾化出一个九尺多高的人形状，仍是乌漆麻黑的模样，发出尖锐声音，甚是诡异。
狂暴的气流在它身周汇聚，卷起地上的沙砾，形成的黑色旋风似乎要将天上的明月吞噬。
我不禁眯起双眼，握住长剑，剑身一震，有着剑铃声响起，凌厉剑芒暴射而出，剑光撕裂夜色，直接与那旋风撞在一起。
轰！
两者硬憾，狂暴的冲击波横扫而开。
我的手剧烈一颤，指间有鲜血滴落，不过那黑雾也好不到哪去，身形小了近半，发出哀鸣。
“是时候结束了。”我双手结印，“破！”
伴着一声轻喝，一道白色闪电凭空而出，向着黑雾劈去。
“吱——”那黑雾哀嚎一声，融入黑夜，一下子便没了踪影。
灵刀随即也落入我的手中，竟又让它跑了。
四、迷雾终明
来福客栈内，李俊生翘着二郎腿，边吃着花生，边对着那一脸虔诚的店主说。
“我和陶兄上了白眉岭，果然不出我所料，那黑色怪物就在那里，我们二人浴血奋战，才将那东西打伤，这畜生逃的还真快。”
“啊！二位果然神通广大啊！”店主听到黑雾被打伤，高兴的合不拢嘴，又给我们加了两碟小菜。
“不过，你们这镇子上对神明不够尊重啊，那岭上的庙都破成那样了都没人管。”李俊生一副你们遇着妖怪活该的模样。
“不是，大仙，那里哪有什么神明呀？”店主一头雾水。
“你可别装傻哈，我们二人还在那待了一宿呢。”
店主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十多年前，王员外给他老母亲花重金雕了一尊石像，作为六十大寿的寿礼，后来被他供在了白眉岭上，还定期派人去上香火。”
“这是把他老母亲当神仙供着呀。”李俊生接话。
“对啊，财大气粗，但他失财后，讨债的就把石像砸了，那老太太就这样气死了。”店主说的时候一脸惋惜。
被供了十多年的野像么……我恍然大悟，夺门而出。
“大仙……”
“陶子，你去哪啊？这午饭还没吃呢？陶子……”
修仙成佛非一日之功，王员外为他的母亲砌了石像本是孝义，可供奉无明之神是大忌，这是硬生生供出来了一尊妖像。
香火供奉越多，灵智越是强大，香火一断，像身被毁，野像必然出来滋事祸害人间，数十年的香火气盖过了妖气，难怪我发觉不了。
我拔出长剑，“世间本无尔，回你的虚无吧！”我大喝一声，一道白光闪现。
轰！
破败的石像如一个泥娃娃，瞬间崩离瓦解。
“吱——”一道极其幽怨之声响起，那隐匿在石像中的人形黑雾咆哮而出，一抹黑光直冲我的面门而来。
“手下败将，妄想猖狂！”灵刀出鞘，挡住了黑光。
背上的数把短剑一齐出击，散发出刺眼的白光，黑雾不敌，节节败退。
我双手飞快结印，“万劫不复！”
伴着一声暴喝，一道金色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黑雾打散。
“吱……”黑雾发出一声微弱的哀鸣，最后彻底消散。
五、离去
李俊生收拾了好久，缓缓下楼，讪讪的看了我一眼，才去与店主辞别。
“大仙，这是小店为你们准备的路上的吃食，嘿嘿，小本经营，还望笑纳。”店主乐呵呵的提出一篮东西。
李俊生瞅了一眼，眼冒金光。
“店家这是客气了，我等也是为民除害，这也太多了。”边说着，李俊生把篮子往身后拢了拢。
“哎！那店家这里也没多少东西，早知道就把召集百姓都来送我们了，那场面，那白花花的银子啊！”
“那我们就有好多钱了，好多吃的。”
“都怪你！不让我跟他们说。”
“除害本是我的责任，不是让小人钻空子的说辞。”我厉声说。
李俊生撇撇嘴，便不再说话。
远处传来鸟儿清脆的叫声，看着一会在前一会在后的白衣书生，真是无一点男子气概，他这般模样上京城……我不禁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THE END-
作者简介
果味：我现在是一名大二的学生，时而乖巧，时而搞怪，喜欢天马行空，脑袋里总有各种文路的灵感，也是打不死的小强，写作是漫漫长路，我也会踏踏实实地走下去。
故事大概：柔弱多话的书生与“我”途径一个安静小镇，这里有一个诡异的怪物和一尊破败石像……
写作初衷：近期喜欢鬼怪风格，以前看陈浩民的《活佛济公》，有香火供奉的神更加强大，然后就有了这样一个野像。
注：文章首发于『萌芽论坛』微信公众号
有偿投稿邮箱：writer@mengyalunt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