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杈上的女婴
秋风一起,就该去山上扫木叶来给猪垫圈了。
村东头葛顺国家的二毛,于是就背起了两个他那么大的花箩,拿了耙子上山去。
两个短胳膊堪堪套上背系,背起来还要垫个脚,不过从小到大锻炼过来,早已轻松适应。
扫一阵,找棵树往底下一靠,舒服。
正眯着眼睛,一个东西突然从树梢下掉下来,咔——小手小脚,半边脸。
啊——葛二毛尖叫着爬起来,跌跌撞撞跑下山去,花箩也不要了,谁管它么!
葛顺国找人来给二毛叫魂,竖了筷子,这惊吓也就去了。
这件事倒是这么传开啦,小孩子低声怯语:我妈跟我说,那一块叫死娃包包,尽是死孩子。
知情的人暗道一声造孽,那真正造了孽的人,只怕一口唾沫:有什么好稀奇。
女孩不值钱,生了要罚款,本来就是偷偷超生,脸盆里溺完往山上一丢,接着生也就是了。
二、捡垃圾的兄妹
再没有比这更热闹的了,大年三十,处处张灯结彩。
大红的街道:红灯笼,红对联,红皮的鞭炮,红衣的游人。好喜气!
小孩子最得意的一天:穿了新衣买了鞭炮,神气十足,左手牵着氢气球,右手举着棉花糖大嚼,粘的嘴角黏糊糊,便伸长了舌尖去舔。
葛玲正举着刚刚缠着妈妈买的糖葫芦高兴,视角一转便看到三个小灰孩在街边歇气,就像大红棉袄上滴上的墨汁,乍眼极了。
三个孩子都背着比自己大一点的背箩,身上是黑乎乎看不出原色的薄棉衣,脸上粘了灰迹看不清楚样子。但大的也不过和葛玲一般大。最小的小男孩大概四五岁,跨个小背篼,里面装满了路人扔掉的垃圾。他小眼睛黑黝黝的,盯着街边拿着小手枪和热狗的男孩子们。但他有很快沉下目光,跟着哥哥姐姐悄悄走了。
葛玲突然就觉得冰糖葫芦一点都不甜了。
三、煮在盆里的男孩
葛玲有个特别讨厌的老师。
老师有个很聪明的儿子,七岁,人长得可爱又乖巧,做得一手好饭。据说他三岁就会垫着小板凳煮面条吃,会拿着钱自己出去买烧烤,有时候他妈妈打麻将忙,他还会照顾她的饮食。
老师——也就是他妈妈,深以此而得意。打起麻将来,这样的儿子最省心了。
葛玲很不喜欢这一点,葛家坝几年前有一个女人,在火上烧水给一岁的儿子洗澡,刚好碰上赌友叫她打麻将,想着水不热,把儿子放在盆里去打一把再来吧。三两局下来,牌记得,儿子忘了。
等孩子爸爸下班回来,哪里还有什么儿子!水里熟了的那个,是吗?
班上班会讲故事的时候,葛玲就讲了这个,下面的小孩子捂着嘴巴,眼睛瞪大嘶成一片。
她眼睛一眯,如愿看到老师脸涨红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