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来

在我的记忆里,最熟悉的一种风,是吹往教室的。它不知生于何处,却偏偏可以吹拂着我。那是一种无忧的惬意样子,尽情放肆又恰到好处地找寻着无法明了的朦胧。

  风,是吹往回忆的青涩的钥匙,锁着深处无可安放的脆弱温柔。它是青色的风,是雨后潮湿的风,也悄悄地夹着叶的清新,吹过窗台褶皱的一页,吹过桌上微凉的柠檬茶,吹过我的鬓角,然后肆意的拥抱,融入我的身体并篆在我灵魂的一角。

  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从何而起,我的记忆与窗子密不可分了。童稚,少年,青年,无论我坐在哪个地点哪间教室,我的左前方一定有一扇窗立在那里。即便是现在,我依然喜欢靠窗静坐,单单因为我是一个恋旧的人。我喜欢四十五度凝望着窗外的天空,或阴或晴,时而飞过一只小鸟,我的幻想也就跟着它一起飞走,无处可寻,或者无处不在。

  往往是春秋时节,我会让思绪飞跃山河,在头脑中上演着远方应该被深刻铭记的救赎情节。“当当当”,粉笔打在黑板上的声音就像晴空的惊雷,震碎我宴会的几分微醉,闪破我伊甸园般的经历。分秒之间清醒过来,怅然地看着黑板,大人般地叹一口气,随即轻轻地推开窗。等待我提笔的那一刻,风就好像了然我的心意般缓缓吹来,不闷不燥,驱散我的疲倦,清爽我的心神。我的毛孔与皮肤都在无所畏惧地感受这刚好的温度,吸收这刚好的风。

  那风中青涩的努力,是阳光偷偷撒入教室然后围绕在心头可人的想恋上。风吹过一片花丛,吹起眼神里偷藏的发梢,划过心头迷醉的笑,将我推入光的深渊。即便吹过也有顷刻的落笔的欢愉,就着桌角的柠檬茶,在栀子花瓣上写一阵清香。清醒的落入其中,然后晕眩地走出。

  可以唤醒我的,带我走进回忆的有很多,但这风是特别的。它年年都在奔跑着,环绕着我。那时的我,时刻在努力着,为了心中那不安稳的境遇努力着,在题海书山中艰难地挣扎。为了自己毫不起眼的骄傲,我辗转在每个寂静的夜里,廖廖的抒情音乐是一种精神上的兴奋剂,一针一针的扎在最柔弱的地方。只不过我终究还是会累的,我也会沉溺在不知名的烦乱中。那,不如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吧,找到天边的星宿,偷偷许个愿,打开窗子吹吹风,把心意许给黑夜的精灵。然后狠狠地盯着眼下的灯火熄灭,留下自己默默地影子作伴,在书籍里消耗无人可当的委屈。没有什么是感同身受的,也没有谁会感同身受 只能时刻地做独一无二自己,忍了酷暑也耐了严寒,泪水与汗水交杂着流淌在深沉的脚印里,被风吹着,微微涟漪。

  我没有追究过这风是什么时候闯进我的世界的,但它实实在在的,比阳光更加猛烈的存在着。它是冰雪消融的某天,也是俯身收获的某天。它是真切看到了自己的一天。或许因为风可以吹散云雾吧,或许一切都是刚刚好的唯一。我也爱我生命中毫不起眼的唯一,很特别,很耐人寻味。珍视与存在的感觉埋在心底,无法言喻。

  这篇文章,是前天才有这一点点的思路的。只是偶尔沾染了无意的秋风,还暗掺着阳光的香气,就突兀地带着我走进我记忆中无数次在意又忽视的画面,很久没有的体验过的,消失不见的轻盈心灵。随意让一切都在秋风中萌芽,并以风为料,等待浇灌,无边际的成长。

  就像我许的愿:希望这风被我自私的留住,一直轻盈地抚摸着那晚的孩子。

  等你长大,等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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