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斑驳的石路上,脚底可以分明感受到细碎的石子的热度。
阳光依旧火辣辣的,太阳晃的让人睁不开眼,一旁的杨树参差不齐地站着,一路直下。
阿三的头直直向前探着,眼睛久久地注视着前方,眼里充满了彷徨和希望。他终于看尽了,那熟悉的长长石凳,那散发着芬芳的洋槐,那锈红色泛着白的铁门,是他的梦想,是他的目的地。
他轻轻地摩挲着石凳上的凹凸,抚过娇艳的洋槐花,然后他转过脸,郑重地看着眼前的铁门,铁门已经发了锈,大片的铁皮已经掉落。
多久,没有回来了呢?他想,眼里充满了哀伤。
终于,他叹了口气,轻轻地将铁门推开,入眼的是大片大片的绿,一层传递着一层,如海浪翻滚,卷入阿三的眼中。那是当初外公种下的葡萄树,如今已参破穹天,在天边蔓延,一点点向四周伸展,遮挡住了半边庭院。树上点缀着串串紫晶,没有任何修剪,只是肆意张扬着它们的野性与美丽。树下是一张发了旧的竹椅,在风中缓缓地律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淡淡的,轻轻的。阳光透过葡萄树散散地落下,晕出了点点光环,洒在竹椅上,像一张斑驳的油画。在这画中,曾经有一老人,一小孩,和一只小黄狗。
老人是阿三的外公,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子女,阿三就是其中之一。而小黄狗名叫阿黄,是一只邻居家送的杂种狗。
童年的阿三淘皮捣蛋,常常在外公的菜园四处闲逛,听蝉鸣,捉蚂蚱,斗蛐蛐,逮蝴蝶。
阿黄就井条不紊地跟着,偷偷地看着,甚至一起参加破坏菜园活动,偶尔因为兴奋发出汪汪的声音,却引来了外公提着棍子的问候。接着便是半天的面壁思过。阳光灼灼,汗水从发间流淌,顺着脸颊,汇聚成珠。然而没有悲伤,委屈,只有一声高过一身的欢笑。
夜间,外公搬来竹椅在葡萄树下躺着,阿黄顺势跳上竹椅在外公身上打盹,平时吵闹的阿三也在静谧的夜里安静下来,悄悄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外公身边,顺着外公的视线,抬头看向天空,透过叶缝凝视月亮。风轻轻地吹过拂过阿三稚嫩的脸庞,带来丝丝暖意。耳边是蝉一声高过一声的鸣叫,却又渐渐地远了,寂了。只觉得身体被人轻轻抱起,一步一步穿过长廊,走进内屋,躺在了舒适的床上。
欢快的日子似乎总是那么快,几年后,阿三被父母带走,离开他深恋的家,一别十年。
然而小黄狗也终在时光流逝下变成老黄狗,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却是疲倦的,苍老的。它懒懒地躺在地上,最后在一声长鸣中永久地闭上双眼,唯留老人孤身一人。最后,老人也在葡萄树下,躺在竹椅上,被风带走了生命。
阿三怔怔的回忆着,此时此刻,曾经的那颗葡萄树下,那三个背影渐渐地模糊散去。原来,曾经的所有,竟真正的成了一场空梦,只留下,破碎的影子。
阿三没有再走进去,他只是静静地退回原位,紧紧地将门关上。一切早已变化,留下的只有当初的记忆,那美好的梦,他将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