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甜点
夏天开始的时候,L在宿舍群里发了一张男生的照片,宣布恋爱的消息。已婚的、单身的剩余几个,在L的讲述中,一边送上祝福,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感慨万千。同时一个个以娘家人的口气对男生展开了户口调查。
“L,你对象哪里人啊?怎么认识的?长得挺好的哦!”平时最调皮的室友S快言快语地问着。
“他做什么工作的啊?跟你一个地方的么?”寝室长M稍显沉稳地问了一些比较实际的问题。
Y问,“谈了多久了啊?准备什么时候办事?能不能晚点,等我凑够份子钱再结,哈哈。”
我看着群里一条条不断跳出来的信息,对着屏幕傻笑,然后发了一句:“祝福你,L姐!”
不知道可以问什么,只是觉得,一路走来坎坷曲折但坚强的L,是该有个爱她的人出现了。
L说,男朋友和她是高中同学,做外贸销售,谈了一个月了,觉得可以告诉我们了。听她这么说,再看照片上他的笑容,干净舒服。嗯,直觉让我相信,L终于等到他了。
L是大学室友中年纪最大的一个,所以在生活方面常常照顾着我们。因为上学晚,按她自己的话说,又因为小时候没开窍,处于学渣时期的她还留了一级。
大学时L学习勤奋,专业能力在宿舍乃至班上都处于顶尖,因此毕业找工作时颇为顺利,之后也因为头脑聪明,刻苦努力,很快便在设计行业站稳脚跟,且待遇让同起点的我们羡慕不已。
L是个懂事的姑娘,她工作拼命,只为了给从小就不怎么富裕的家庭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毕业四年,她已经帮家里换了新房,在父亲病危时拿出所有的积蓄为其治疗,也为哥哥嫂子的生活提供着自己的帮助。
她像樊胜美,但比樊胜美幸运一点的是家人没有那么不可理喻。
而她也没有很幸运。在爱情方面,她受到的伤害比我们都多。
大二时,因为热爱文学,L认识了一个笔友,常常听到他们QQ聊天“嘀嘀嘀”的经典声音,聊多了便自然走到了一起。但因为是异地恋,他们很少见面。
笔友在离我们学校两个小时车程的另一座城市,刚刚大学毕业不久,正在创业,同时也在空闲时间进行文学创作,总之是文艺青年来的。
青春的那几年,爱情是重要的精神养料,人们冲动又感性,风花雪月的故事是当时的笑和泪,后来才知道也是往后人生的下酒回忆。煮字疗饥,疗的都是年少时的必然矫情,可在当时,人们把它看成天那么大。
那时L偶尔抽空去到笔友的城市,绿皮火车便宜但拥挤,虽只有两个小时,但来来去去还是辛苦的。但在笔友这一方面,只见他来看过L一次,是大四拍毕业照的时候,也是在那一次,传说中的笔友也和我们整个寝室见了个面。
没有想象中的文质彬彬,也没有想象中的高大帅气,普通到扎进人堆就被忽视。也许是年长一些,或许是创业初期辛劳所致,他看起来略显老态。但这些都只是外表,重要的还是性格。只要对L好,人好,就可以了。
吃饭还算顺利,笔友热情中透着幽默,对L的照顾也被我们看在眼里。他给她夹着她喜欢吃的菜,替她拎包,看她的脸色说话和行事,一副被驯服的样子看起来甜蜜过了头。
爱情慢慢生长,轰轰烈烈还是平平淡淡,都在时间的刻度中成熟或凋零。
毕业之后大家各奔东西,在初入职场的迷茫和傻气中寻找各自的未来。毕业一年后的那个春节,听说L和笔友订了婚,但因为只是订婚,便没有请我们去。她说,过两年条件好些再结婚,到时你们一个个忙到打飞的也得来哦!
我们在群里发着各种搞笑的表情包,大意都是,那必须呢。
生活在继续。有人换了工作,有人也谈了恋爱,在我面对社会焦虑不堪的时候,我选择重新回到学校读书,暂时逃避现实当起了鸵鸟。
研一的秋天,室友们说,大家很久没有聚过了,要不就回学校看看枫叶,聚一聚重看青春吧。 约好的聚会马上随着一场一场的秋雨来临,冷冽的秋季透着肃杀和萧条,但重聚的时刻还是充满青春的气息。大家有着不大不小的变化,或是身材,或是发型。
S留起了长发,一改以前假小子的风格,变得淑女起来;M依旧话少而沉静,只是学了化妆,精致的妆容看起来整个人气质不少;Y还是从前那副可爱的模样,只是短发看起来更俏皮也更灵动。L,穿着打扮比我这个学生党成熟自然不用多说,只是神态举止中还是能看出若隐若现的疲惫。
一通观光游览拍照之后,大家坐下来准备大快朵颐。等菜的时候,L抛出了一个把大家炸得里焦外嫩的炸弹:她恢复单身了。
“什么?不是订婚了?怎么又单身了?” S忍不住大声问到。
我们几个一脸懵逼又不知道该问什么,L低着头看着桌面,双手叠在一起放在桌上,像个受伤的小动物,又像个紧张等待传唤的病人。
“他出轨了。”
...... 出轨! 然后L像个被拧开的水龙头,一刻不停地说起了半年前的出轨事件。她从开始怀疑到发现,都让自己备受煎熬。那是笔友和另一个女生的暧昧聊天记录,甚至已经......L不敢也不愿相信,但是又不得不让自己面对现实.......
边说着,忍不住流下眼泪的L竭力憋回泪水,我们除了安慰,除了递纸巾,不知该做些什么,刚刚一个个饿狼似的现在也没了胃口,只想知道L现在是否还好。
L说,自己发现的时候不敢相信,找他质问却被回应只是“精神出轨”,不但没有得到该有的道歉和挽回,竟是如此一场颜面扫地的闹剧。后来L提出了分手,至此他才开始挽回,开始哭诉,并且领着父母去L家道歉。
可喝过酒伤过心丢过魂的L已经彻底醒悟,她说,那段日子她不愿找人多说,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喝酒,醒来醉去,也是在那段时间,酒量也练出来了,然后去了一遍从前他们一起走过的地方,哭一哭,想一想,决定转身再也不回头。但工作也因此受了些影响,于是辞了职,刚进入一家新公司,准备从头开始。
听她的叙述,简单,动容,但分明也是难过的。毕竟,午夜梦回的时候,回忆涌现,四下无人,想到青春和爱情一起死去,那悲壮和伤感,任谁也不会轻易治愈的。之前不曾听说这些的我们,心疼她的受伤害,心疼她隐忍熬过的孤独,此刻只想抱着她痛哭一番。 好在,重生的L还是走过来了。
如今,经过努力工作,她依然可以在职场上风风火火,在家庭里成为父母炫耀的资本。而好的爱情,终究也不会迟到。
L说,后来也出现过一些喜欢的人,有的自己很喜欢,喜欢到只要他不若即若离,只要他伸出手,她就可以放下所有跟他走,可是,那人永远隔着一层看不透的膜;也有很有才华很有趣的人,那么喜欢自己,喜欢到为她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生活、工作,可L总觉得自己也许没有那么配得上他,然后摇摇头各自安好。
爱情中各种心理各种情形都是自然的,所有没有走到一起的理由,也许不是不够喜欢不够爱,只是命中有个理,你们没有这个福分共度余生。而已。
而如今这个比L小三岁的新男友,没有多好看,也没有多有钱,但L说,他像个孩子一样幼稚,像个男人一样努力工作,像个朋友一样和自己分享人生的喜怒哀乐。
L说,之前两人在高中时不是同桌,也不是互相倾心过的匆匆那年,更不是班级起哄的那种青春男女主角。他们的关系,正如他们自己说的,男女同学而已,就像所有微笑致意的朋友一样。L毕业后一直在家乡的城市,而这位同学之前在上海工作,两人鲜有交集。
只是后来的节日祝福或是朋友圈点赞以及偶尔聊天中的联系,让两人发现彼此的三观如此相契。 他们都很重视家庭,都很努力工作,对人都重情重义。即便自己辛苦,也不愿让家人受累。而这样的他们,都那么容易孤独。想起“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才发现这才是爱情最好的诠释。
他为L放弃上海的稳定工作,开始回到他们共同的家乡重新开始。 他们共同的高中老师听说他俩在一起了,用家乡话微笑调侃,说“他们两个小鬼怎么走到一起了”,说这话时,L也笑的甜甜的,眼睛又像多年以前那样弯了起来,没有职场女强人的强势,只有淡淡的小女人姿态,纯粹地幸福。
我们为她的幸福而幸福,问她很多爱情中的小细节,她也毫不吝啬地跟我们分享许多生活中的小甜蜜,比如晒出自己的新口红,备注“败家的男人”;比如,晒彼此的聊天记录,上面没有秀恩爱的痕迹,只是记录两人颇为有趣的生活对话;他们互称“宠物先生”和“主人小姐”.......
他们在一座城市工作、约会,在周末回去看双方的父母。这一把把饱含幸福的狗粮,剩下的我们几个,甘之如饴地吃完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因为我们都为L的幸福而心安。
是的,也许后来很多人都和高中同学结婚了,也许爱情来的有点迟,一路上跌跌撞撞不断受伤不断复原,无论是那个嫁给高中同学的女同学,还是那个娶了高中同学的男同学,请你们相信,天意如此,让兜兜转转的人们最后停靠在该停靠的地方,不用着急,不用寻觅,只是停下来看一看而已。千帆过尽,这停泊的小舟,独自横亘在风景优美的河边,等待有缘人踏上篷舫,一起看雨雪下看夕阳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