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过很多种去旅行的场景:带着激动的心情,和朋友一起出发的;怀着期待,与爱的人一起出发的;小赚一把,辞了工作,轻轻松松毫无压力的出发的。
但从未有一种是这样,揣着内心的不安和孤独,去到万里之外,更不知何时归来。
——《远方》
火车进入陕西,不知道是哪个城市,铁路边正好是一片麦地,地里的麦子都成熟了,金黄金黄。
路上遇到的河流很少,在宝鸡附近才终于看到一条还比较清澈的河,但已经是快要断流的样子,露出了大片大片的河床,不像南方的河流,水很宽,也很清。
坐在我对面的,是来自衡阳的几位大叔,他们将去往格尔木的铁路工地上工作。大叔们的见识比我广,多年的走南闯北,让他们对这条铁路线上的风景无比熟悉,在醒着的时间里,我总是看着窗外的风景,时不时问他们,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为什么山上那么多洞窟,为什么河水那样浑浊。大叔可能也是觉得无聊,只要我问,他一定会回答,不太确定的,还会向工友询问确定了再跟我说一次。
5月19日下午四点半,在甘肃境内,抵达兰州。
甘肃给我的印象,用一个字形容,黄,用两字形容,很黄,用三个字形容,非常黄。
山上根本无法种植树木,都是石块,附着一层黄沙,干巴巴的,偶尔见到绿色,也是非常矮小的植被,跟周围的山脉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黄色的山,黄色的地面,黄色的天空,连瘦成了小溪的河都是黄色,大叔说,这是黄河的支流,至于是那股支流,我并不清楚,因为我再一次听不懂他说的话了。
写到这里,我不禁再一次纳闷,同是衡阳人,为什么语言差了那么多,我竟然只能半听半猜的去理解他们的话。
在兰州,有幸见到西气东输的浩大工程,入眼都是钢筋水泥,还有大大的管道和罐子,当然,这都是如果我没猜错的前提下,毕竟我只在初中的地理教材上见过它们。
在路上已经整整31个小时,从来没有坐过这么久的火车,一路哐当哐当,并不能睡得安稳。因为从上车就开始睡觉的原因,并没有觉得特别疲惫,只是座位票真的不方便。我的位置靠通道,人来人往,没有桌子可以趴,也没有扶手可以拦着我不往外掉,为了防小偷,我还得把背包抱在怀里,用脑袋压着睡觉。
在我又一次迷迷糊糊的醒来时,左边手臂已经让我枕的麻木了,还出现了几道深深的印记,甩甩胳膊,撇撇嘴,正准备继续睡觉。坐在我隔壁座位的男生,看我把手臂睡得僵硬了,在不停的甩胳膊,主动跟我说话,并将靠里边的位置换给我睡觉,说他不用休息,让我坐里边靠着睡,会比较舒服。
结果昨晚半夜我醒来,身边座位没有人,往旁边一看,这哥们儿坐在过道的地上靠着对面的座位睡觉,因为位置太狭窄,一条腿只能伸直横在过道中间,偶尔有人经过,他就必须将腿缩回来,直到他们离开,才能放回原处。
我心里登时就涌起歉意,我的睡姿一向比较丑,也不安分,在我还是一个人住的时候,常常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地上,或者头部在一个与睡前截然相反的方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坐着睡觉都不安分,这个男生竟连位置都不坐了,直接坐在地上睡觉。我轻轻拍他的手臂,表示我休息好了,想让他回到他的位置继续休息,他却摇摇头说没事,地上舒服……
好吧,地上虽然凉,但那样靠着的确比趴在座位上舒服。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只能告诉你,我这些年把各种火车上能摆出来的睡姿都睡了一个遍,自然也包括地板。
我一直以为,火车是直达拉萨的,但是并不是,到达青海西宁我才知道,从广州开来的这趟列车,并不能直上高原,车上所有乘客都需要在这里换乘制氧列车,因为海拔开始大幅升高,为了保障乘客的生命健康及安全,进藏的列车上配有制氧装置,接下来的二十几个小时,我们都将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
站内中转的时候,许多的边防武警在维持秩序,我一边随着人潮前行,一边在想,远在南方的那人,此刻在做什么?大概已经到了看新闻的时间了吧。
从西宁出发,我一直都觉得还好,没有缺氧,也没有耳鸣,心里洋洋得意,看来我身体素质还是可以的嘛。此时我还想不到,到达拉萨后,我会近一个礼拜几乎下不来床,上吐下泻……
由于已经深夜,外面的风景早就已经看不清楚,我白天睡的太多,晚上便开始睡不着,车厢里安静极了。无聊的我趴在窗外,努力睁大眼睛去看,窗外闪过的是树枝,还是电线杆?
但无论我怎样看,也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因为一点灯光都没有,忽略掉车厢这个环境,就好像一个人处于空旷无边的黑暗中。只是偶尔经过城市,看见一闪而过的灯光,才知道,火车原来是在前行的。
真正让我觉得,我开始进入一个少数名族所在的区域,是在格尔木,凌晨三点。对面的大叔们下车了,紧接着上来一波穿着大棉袄戴着帽子脸蛋黑黑的人,他们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我拿出手机定位,显示我此刻正在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
此前的安静不见了,车厢里开始特别热闹,然而这种热闹,我只能看着,格格不入。我环顾周围,除了我,再也没有别的女生了,我到底是有多孤单啊,竟连一个同性也找不到了。
那一晚,我没睡,睁着眼睛,看了一晚上的黑夜,在心里默唱了不知道多少首歌。
后语:
时间相隔太久,很多当时的心情都已经淡化了,整理起文字来,并不顺利,磕磕绊绊。
唯一还清晰的,便是那晚,那个男生的随手相助,让我感觉到的温暖,那样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