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无人烟(第一至六章)

第一章

大学毕业那年,我在上海找工作,魔都上海四通八达,艳阳高照,我在炽热无比的暑期里到处跑。

当时我爸就说,你别找了,等天凉快再找。

我说,那不行,我现在非常想工作。

看到我渴望的眼神,我爸就又说,那你找吧,慢慢找。

对于毕业后的我,我爸的态度是,工不工作的无所谓,关键我这儿子得先把身体吃胖吃好,男子汉嘛,还是胖点好。

说起大学毕业那年,我满脸稚气,目光迷茫,身体确实有些瘦削。

那时候我一心一意想干的工作是编辑,我觉得这工作比较适合我的文学爱好,大学时,我自诩文笔了得,天下无敌,而且还特别特别喜欢看书,所以不干编辑真是屈才了。

于是为了使自己不浪费不屈才,我就天天在上海找网络编辑的工作。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我在我表哥开的公司里蹭吃蹭喝蹭着空调,实在是闲来无事,我表哥突然来了句:“来,跳个舞给我瞧瞧!”

我当场懵逼,我问我表哥:“为啥让我跳舞?”

表哥一边手里做着活一边径自对我说:“我看你是真闲,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你都把我晃晕了,你有时间晃,你还不如跳个舞!”

表哥的话顿时让我哭笑不得,于是我立正稍息,朗声道:“跳舞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你的制作电路板的活我也是帮不了你的,因为我是学汉语言文学的!”

听完我的话,我表哥翻给我一个白眼。

于是我又跑到其他地方溜达了,跑到表哥看不到的地方。

表哥刚刚创业,在上海的郊区租了一套二层的民房,在那里轰轰烈烈地搞他的事业,那楼房又破又旧,毫无装修,我纵观全局之后才发现,原来它竟是这一片最破最旧的楼。

我说,表哥你可真会选房子啊!

表哥说,你懂啥,我现在是起于微末,“小不忍则乱大谋”,你看着吧,“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我说,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你应该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说完这话我又后悔了,这么看,我好像是在说我自己是麻雀。

这时表哥突然就来了一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那声音铿锵有力,洪亮异常,表哥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停下了手中的活,神情专注,仿佛依然沉浸在了对美好未来的幻想中。

其实表哥还不错,事业已经有了眉目,我回头一看自己,百废待兴,于是当时一声嗟叹:“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第二章

第二天有人给我打电话,说在网上看到了我投的简历,故来call我。

接着便问:“我看你在工作经历中说你在上海昌硕维修部干过,那么,我们这边缺个维修工,有兴趣吗?”

我有点蒙,问道,维修什么呢?

她说,就是水电、管道之类的啊。

我说,我不会啊。

她说,什么,你不会啊,那你说你在维修部干过。

挂了电话,我内心一阵窝火,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昌硕是个电子厂,是修水电、管道的吗?是吗?

我拍了拍脑袋,忽然恍惚发现了什么奇迹似的叫道:“我投的不是网络编辑工作吗?Oh  no!我靠!”

我不明所以,于是一阵绝倒。

表哥说,工作是慢慢找的,你想一口吃个胖子,怎么可能!

我说,你说得对!但是……让我干水电维修工这个是不是有点欠抽啊?

表哥又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骨感得就像你的身材,骨瘦如柴!

我又绝倒。

倒头睡到下午,又接到电话,对方是一个温柔女生,她用温柔女声告诉我:“您的简历很符合敝公司要求,请于明天下午2点半过来面试哦。”

第二天我就屁颠屁颠地跑去了,公司在十八楼,从外面看,楼是真高,到了里面,也很气派,很快我们这些面试的便被集中在一个房间里,房间里有桌椅,有个气派的女人在跟我们讲话。

她跟我们说,马云虽然是很丑的。

然后她又说,但是马云是很有钱的。

接着她又说,虽然马云很丑,但是如果让我嫁给他,我是非常非常愿意的。

最后她总结说,因为马云有钱啊!

“啊”字结束的时候,我看到她满脸洋溢着笑容和幸福,仿佛这时候她已经嫁给马云过了。

等她发表完讲话,我们这些面试的一个个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便看到面前桌子上多了一份问答卷。

气派女人说,这个卷子是给你们做的,注意哦,我们公司可是外企,老外面试很流行这个的。

气派女人说完话,我们就开始答题了,题目很简单,虽然都是选择题,但是很不好选择,我是认真研读,犹豫来犹豫去,最后终于选完交了卷子。

卷子很快被交到另一个房间,接下来好像有人在做分析,然后喊到谁谁就要过去。

很快就喊到我了,到了里面,我礼貌有加,恭恭敬敬,面试人坐在电脑面前,手里拿着我的答卷,先是把我猛夸一通:“根据答卷前面看,感觉你这个人能力挺出众的”,接着又说:“但是最后一题这个选择题让你选的……唉,你这个人行动能力为零啊!”

“什么意思?”我问。

“就是说,你不太适合干销售。”她说。

“我本来就没打算干销售。”我说。

听到这话,她笑了,说:“那你准备来我们公司干主管?”

我说:“那倒没有,我是来面试网络编辑的”

“哦,网络编辑吗?”她好像很惊讶似的:“但是我们是销售啊!”

“哦!”我说。

“不过这样吧,虽然你不太适合做销售,但是你可以学呀,你可以先在我们这里实习三个月,慢慢学,三个月后给你转正,但是,转正后要补交三个月的学习费用哦。”她笑容可掬。

“哦!”我说。

“你别老哦呀,怎么样?考虑一下”她又笑了。

“不考虑!”我说。

“哦,那算了,出门右转!”她这下又不笑了。



第三章

从十八楼出来,我就去了福州路,在福州路的上海书城看了好一会书,结果愣是没看懂这书在讲什么。

于是我就离开了。

来到外面,由于走得有些匆忙,我就没注意,差点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我说,对不起!

他也在说对不起。

我感觉这人比较客气,结果我的感觉真对,这人是真客气,不由分说,立即拿起他手上的资料单子给我看,然后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再加上一会一个“您”一会一个“您”,叫得那个恭敬啊,我是既受宠又若惊。

原来是个推销学习班的,主要是英语方面。

听他说了那么多,我只说了三个字,那就是:

“哦,哦,哦!”

“您看可以留下您的联系方式吗?”见我如此反应,他便发出十分恳求的目光,好像是在说“这是任务!望理解!”

我也觉得白白耽误了人家这么长时间,又费了他这么多口舌,好像确实有点于心不忍,于是就答应了,在他的单子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和姓名。

我忽然想起上大学时候,有一天我在学校外语楼教室上自习,突然遇到一个聋哑人,也是手里拿个单子,咿咿呀呀在我面前比划来比划去,搞了半天才知道,原来是让我在单子上签名,我一看,上面是这样的:

2元、5元、10元……最大金额是20元,然后后面对应的是签名栏,上面写着“捐款人”三个字,我心想,原来是要我捐款啊,帮助残疾人。于是出于道德心、同情心以及孟子所认为的人人都有的恻隐之心等等心,我二话不说,往兜里一掏,其实我是想掏个硬币出来,结果无奈掏出个唯一的10元人民币,于是大手一挥,交付到那聋哑人手上,然后就见他激动万分、感谢万分、万分激动,万分感谢,看他这样,我顿时开心了一把,原来帮助人的感觉这么好。

然而不久以后我就发现,这家伙天天在外语楼要钱,我就很奇怪,你这总不能老逮一只羊去薅羊毛吧,于是我就开始躲着他了,我家伙怕不是装聋作哑吧,我这样想着。

有一天我在自习室睡着了,突然有人拍我,我一看是他,立即毛骨悚然起来,又来找我要钱了。我想跟他沟通,意思是我之前给过你钱啊,你忘了吗?但他好像不明白,也不认识我似的,一个劲的钱钱钱,最后我从兜里掏啊掏,掏出四块钱硬币给他了事。

从此以后我就再也不敢去外语楼上自习了。

这次同样是让写名字,我感觉肯定没好事。

回到表哥那里,待到晚上吃完饭,便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告诉我对方是搞少儿英语培训的。然后问我:

“请问张先生,您的孩子多大啦?”

“八岁了。”我说。

“上几年级啊?”她问。

“哦……二年级。”我说。

“哦,那正好呀,二年级一定要重视起来!”

“是呀,他英语可差了。”

“那没事,我们有办法。”

“那个,啊……就来了就来了,对不起,我有事,回头联系。”

挂了电话,我松了口气,于是倒头便睡了。

结果第二天,电话又来了。

开口便问:“张先生您好,关于您孩子的英语,你不打算报个班吗?”

“这个嘛……我也想……但是……但是……”我想编个理由搪塞。

“但是什么啊?”

“但是他现在不在上海啊!”

“哦,是吗?那真可惜,那他在哪里呢?”

“在老家。”

“老家在哪里呢?”

“广西。”

“哦哦,那可真远啊。”

“是呀!”

“但是听您口音不像广西的呀。”

“哦,我是桂林的,你没听出来吗?”

“哦……那您孩子要是在上海多好啊,可惜了!”

“可惜了!”

“那张先生祝您生活愉快!”

“好的,谢谢!”

挂了电话,我一阵眩晕,心想终于摆脱了这个孜孜不倦的家伙,于是一阵快乐突然袭来。

我跟表哥说,我还是听我爸的吧,休养生息几天再说。



第四章

于是就连续跑到福州路的书店看书,我那时候很喜欢的一句话是“人生本如此,咸淡两由之”,这句话是弘一法师说的。所以我就经常拿它来安慰我自己:着急什么,表哥说得对,工作是慢慢找的,老爸说得也对,等凉快了再找。果然要听老人言,这样才能人生咸淡两由之。

说到自我安慰的本事,我想没有比宋代苏轼更厉害的了,我曾经喜欢极了这家伙,为了说明我对他的喜欢程度,我就举个例子,比如大学时我有一次办理银行卡,到了设置密码环节时我却为难了,设置成自己生日吧,好像不安全,设置成别的突然想起来的数字吧,又怕以后忘记。我思考良久,话说一个人在为难之际可能往往会想到某个人,于是我在为难之际便突然想起了苏轼苏大才子,然后我二话不说,把密码设置成了他的生日,我觉得这下我就永远不会忘记了。后来我又把密码设置了其他文人骚客的生日,结果感觉不好用,便放弃了,然而对于苏轼的喜欢却一成未变。

苏轼曾说过,一蓑烟雨任平生,这句话其实和弘一法师的“人生本如此,咸淡两由之”所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都是我很喜欢的句子。

于是那天走在福州路的路上,当时已经是华灯初上、视线模糊的夜晚了,突然一只超级巨大的白毛狗朝我直扑而来,吓得我是心惊胆战、两股颤颤,用鲁迅《阿长与山海经》的话来说就是:“我似乎遇到一个霹雳,全体都震悚起来。”不过我可没有像鲁迅一样赶紧把阿长的包接过来,这是一只大如牛犊的白毛狗啊,我可接不过来。

所幸狗主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奋力牵住了狗绳,一面笑呵呵一面漫不经心对我说道:“不要怕,它从来不咬人!”他这普通话里夹杂着浓重的上海口音,一开始我还没听明白,后来我走到半路一直琢磨:哦,原来他说的话是这样翻译的呀!于是我回望那人那狗,一瞬间人狗早已消失不见。

“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我遥望繁华的远灯,不知在和谁说话。

有一天我正在表哥那看电视,突然接到一个神奇的电话,我一看,是个固定电话。只见对方说:“你好,你是张××吗?”

“你好,我是张xx"

“哦,我是人事局的,恭喜你啊,你考上xxx了,马上就要被录用了,快过来一趟。”

“哦是吗,我看我明明没考上呀!”

“你不知道,你前面的人都放弃了,你现在被递补上了。”

“哦,那谢谢谢谢,谢谢谢谢!”我一连说了八个谢。

“那行,那行,记得赶紧过来人事局一趟。”

“好的。”

等我说完对方亦挂断了电话,由于在上海半个月我找工作找得狼狈不堪,于是就产生了保稳的思想:管他呢,有个工作我得去,咱可不能犹豫。



第五章

第二天我便收拾东西,临走时跟表哥说了声Goodbye!表哥祝我好运,我祝表哥“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表哥于是又翻给我一个白眼。

来到人事局按部就班走程序,然后需要我到家乡开一个重要证明,于是我就见到了里正大人。里正大人大约五十多岁,脸膛黝黑黝黑的,络腮胡子好像两三天没有刮了有点多,让他看上去非常地威武霸气。不过他虽然看着威武霸气,但却待我很和善,让我感觉真开心。好像是因为按照辈分,他应该喊我叔,于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一口一个叔一口一个叔的把我搞得实在不好意思。临走时他还不忘问候了他爷,也就是我爸现在在哪怎么样之类,又让我着实感动不已,差点说出“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的不合时宜之话来。

很快我又来找亭长大人,但其手下人说亭长不在,他没有权力帮我开,得等到亭长回来再说。

我问:“亭长什么时候回来?”

手下人说:“可能今天回来,可能明天回来,也可能后天回来,还可能……”

“哦,我知道了,谢谢你啊!”我打断了他的话,虚伪感谢。

我到了我姨家,向她说明了情况,我姨说你是没有找关系,找到关系亭长每天都在,找不到关系亭长每天都不在,现在没关系哪能办事啊。我觉得我姨说得很有道理,心想:现在见亭长大人的面都要找关系了吗?一瞬间,我忽然感觉这亭长真像个青楼的名妓,没有钱是万万不能轻易一见的。

第二天我又跑去了亭衙,果然亭长又不在。

我就很焦急,在我姨的建议下,我就去找了我的一个表舅,据说他是跑摩托的,是一个有名的“发奋识尽天下人,努力跑遍每条路”的响当当的人物。

我问我表舅:“你亭衙有熟人吗?我想见亭长。”

我表舅抽着烟,突然厉声道:“亭长大人哪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我说:“那我要怎么见?难道要我现在去砍个人,吸引亭长来抓我?”

我表舅说:“你看你,尽胡说,不是还有表舅吗?走!我带你去瞧瞧,那里面的人谁不认识我?”

于是在表舅的带领下,我第三次去了亭衙,在亭衙,表舅第一时间便找到户档室一位姓刘的家伙。表舅拍着胸脯向我炫耀道:“我和他关系非常好!”但是那家伙这时候好像特别忙,一直在对着电脑敲敲打打,也没空理我表舅,我表舅递烟被他拒绝,我表舅跟他说话被他省略对待。

出来户档室,我表舅说:“我们等等吧,你看他多忙!”

我说:“是呀,你看他头发都忙没有了,就剩那几绺!”

表舅说:“胡说,他那是忙秃的吗?他年轻时候就没有头发了。”

我说:“哦!”

表舅说:“告诉你,等下你不要老盯着人家头发看,知道吗?”

我说:“我知道了!”

表舅说:“那我们等吧,唉!”

说罢他又抽起烟来。

从上午九点多直等到十点多,表舅终于扛不住了,于是他又自己悄悄去了一趟户档室,过了好一会儿出来说:

“我跟他说好了,等他忙完,你就去找他,保证没问题!我现在得走了,客户给我打电话。”

“好的,谢谢舅!”我有点开心。

临走时表舅好像又不放心似的,于是转身回来,从身上摸出一支笔,把他的烟盒撕下来一片,在上面写道:

“这是我外甥,回头请你喝酒!”

结尾处可见表舅端端正正署上的大名,这一操作着实令我感动了一把。

表舅最后说道:“到时候你拿着这个纸条,交给他,他就知道你是我外甥了。”

我狠命点了下头,表舅把掉出来的烟重新又装进烂烟盒后就走了。



第六章

我表舅走后我又等了二十多分钟,终于见户档室那边不忙了,于是我赶快找到那姓刘家伙,说道:

“我表舅让我来的。”

“哦!”他说。

“我表舅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罢我便把烟盒纸条递过去给他。

他看完纸条立即蹙起眉来,脸上好像写满了一万个不解和疑惑,然后好奇地问道:

“你要办什么事?”

“我要开证明,就是我……”我把情况和他说了一通。

“哦!”这人说话真是简洁,我觉得。

接着又听见他说:

“开证明只能找亭长,我没有权力。”

“但是,你不是……认识亭长大人吗?”我嗫嚅。

“是这样的,亭长已经几天不在亭衙了,我真没骗你。”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今天回来,可能明天回来,也可能后天回来,还可能……”

“哦,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和上次一样,我打断了他的话,虚伪感谢。

又一次回到我姨家,我把情况说明,我姨就把我表舅臭骂了一通。

连续三天我始终没见到亭长,直到第四天,光明来了,我终于见到了亭长。

我说:“我要开个证明”

亭长说:“情况是这样的,最近一律不给开了,这是要求,你不知道?”

我说:“我真不知道!”

亭长说:“那你现在知道了。”

我说:“哦!”

从亭衙出来,我立即接到人事局电话,可能是着急了,迫切问道:“你还没开好吗?”

我说:“最近一律不给开了,这是要求,你不知道吗?”

电话那头沉默一会,才又继续说道:

“哦,我刚才问了,才知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事,那你回来吧。”

于是我就回到人事局复命了,这事忙活一通最终不用干了,我如释重负。

工作地点是一个偏僻小镇,名字叫w镇,听说地方有点远,我姨这时候就又想起了我表舅。

他给我表舅打电话说:

“你外甥明天上班,你天天跑摩托,记得明天过来把他送过去。”

我表舅满口答应,第二天我刚吃完早饭,表舅就开着他的带蓬摩托三轮车过来了,显得特别热心,表舅着实又把我感动了一把。

紧接着在我姨我姨夫的簇拥下,在清晨一片晴朗的天空下,我坐着我表舅的摩托三轮车愉快地驶向了w镇。

我表舅一路狂奔,逃命似的跑出我姨家几里路后速度便逐渐慢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停了车,说道:

“外甥啊,我咋感觉我车子没电了呢?”

于是装模作样下车检查,很快他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车子没电了。

就在这时,一辆城乡班车路过,我表舅兴奋极了,赶忙招手不已。

“赶快过来,外甥,你坐班车去,这是直达w镇的班车。”

听了表舅的话,我迅速下了三轮车,在班车停下的瞬间迅速上车,最后恋恋不舍向我表舅挥手告别,因为心里担心着我表舅车子没电了怎么回去。

当天晚上我给我姨打电话说到这事情,我姨气得火冒三丈,愤怒叫道:

“狗日的,以后再也别跟你表舅来往了,他眼里只有钱,哪还有亲情!”

后来听了我姨的解释我才明白,我表舅那天假装车子没电是有原因的:第一,他不想白跑一趟,因为碍于情面他不能跟我要钱。第二,他不想浪费掉赚别人钱的机会,因为在送我的过程中他可能要少跑好几单生意,毕竟w镇那么远。

所以我姨说我表舅眼里只有钱的时候我是认同的,从此我都想方设法躲着我的这个表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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