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2月19日 正月初四 星期一 天气 晴
正月里要做的事情就是串门，每年春节避免不了的亲戚间的走动，也是够让人受累的！每次走动，都能看到一些人情世故，看到每一家这一年中的变化，有日子过的蒸蒸日上的，有干了一年没剩下几个的，有因为遇上事情日子过的举步维艰的。然而，相聚也意味着回忆，回忆里有欢乐也有心酸和无奈。
今天是初四，是我们这里回娘家的日子，然而，因为自己结婚前母亲就因病离世了，而父亲是一个喜怒无常，脾气暴躁易怒的人，因为母亲离世后父女，父子之间的关系时有不愉快发生，加上继母进门，关系难处，所以每年的回门日却成了我每年串门时最无法预料，最无奈的日子，每年的这一顿饭也是一样，吃的越快越好！
今天也是这样，磨磨蹭蹭一直快要十一点了才开始往娘家走，其实就是走的再慢点，开车回家也不用半个小时，就因为以上种种原因，就是不想要在家呆的时间长了！
到了家，父亲看起来非常高兴，因为刚刚在半路接到他的电话，问走到哪里了，我的心已经没有波澜了，反正到吃完饭还有一段时间，谁知道他又会怎么样？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真心觉得他挺可怜的。然而人家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的就是像他这样的人吧？
继母开始做饭，我说要帮忙，看样子也不太好意思让我动手，父亲的话里里外外就那么点儿事儿，不就是他儿子今年回来过年怎么过的，就是东家长西家短，再不就是他初中时候的老师李某某，村里人问他为什么这么有时间玩，他说什么自己孩子好之类的，每次去都是那几句，都不下一百遍了……我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左耳朵听，右耳朵出，权当没有听见，只是眼睛瞅着电视，嘴巴嗯嗯地应答着。这个给了我生命的男人，也是伤我最深的人，今年都七十多了，几乎一辈子快过完了，从我记事起就是那么地脾气暴躁易怒，那么地自私自利，说话做事从来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特别对于离世的母亲，我和弟弟这三个本该最亲近的人，总是会把所有的坏脾气，难听的话朝我们发泄出来，而对那些利用他的，算计他的人却会言听计从，偏听偏信！
这不一边吃着饭，喝着酒，让老公陪他喝酒，喝着喝着话又开始多了，然后满嘴跑火车，说话跟打架似的，嗷嗷地……（突然我意识到自己之前情绪激动时的声音真的就是他的翻版，我以后真的要避免自己情绪激动，免得越到老了像他似的，太让人受不了了……）
说的最让我不爱听的无非又是对不起我……
过去的事情，特别是那些伤心事，我真的是早就放下了，因为我早已经想明白了：整日纠缠在那些伤害自己的事情上伤心难过其实是跟自己过不去，是自己在伤害自己。因为那些伤害已然发生，成为了没有办法弥补和挽回的事情，再纠缠不清也改变不了结果了，也是无法弥补的遗憾了，所以，不如让它们就那么过去，放在心底深处的角落里，一切向前看，这样，我的生活的周围就没有了阴霾，我看到了自己想看到蓝蓝的天空和春暖花开！
其实，母亲的离开与她遇到了父亲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脾气暴躁的男人是有很大关系的，这至少是我到现在都没有改变的想法。
从进了父亲的家门开始，母亲因为第一胎生了我——一个不被父亲的母亲及父亲这两个有着严重重男轻女的思想的女孩，所以从开始受到轻视，到后来为了一桩桩小事情，为了让自己的母亲心里舒服而对妻子大打出手……母亲是个好强的人，受了委屈也不愿在自己父母面前提起，加上外公外婆也是非常老实巴交的人，即使知道女儿委屈，也没有能力帮助他，又因为牵挂我和弟弟两个孩子，这种种因素导致母亲一直忍气吞声，在将就中度过。后来我们姐弟慢慢长大了，母亲也会与他争吵，冷战……所以我的原生家庭里我几乎感受不到作为父亲的这个男人对妻子和女儿的关爱，对于弟弟可能因为偏爱吧，好像能有点温情！
所以，从小到大，我学会了小心翼翼，也特别懂事，因为很少看到母亲的笑容，所以我努力让自己听话，希望自己的懂事能够换来家里短暂的安宁！现在想来，一个女人是需要多么强大的力量才能支撑自己在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身边坚持十几年，母亲过的真是太苦了！其实中间她不是没有尝试过离开这个人。最清晰的那一次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挨了打的母亲离家出走了，走时终于没有忍住在黎明之前去看了姥姥姥爷，说明了去远方亲戚家待几天。我记得那是母亲离开我时间最长的一次，大约有十多天吧？依稀记得那年我还没有上学，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后来因为姥姥姥爷的不忍心，加上这个被称作父亲的男人涕泪交加地求饶和母亲对我姐弟的不舍，母亲终于没有忍心离开我们，回来了！之后，他有所收敛，但是暴躁的脾气依然没有改变多少！
这样的生活在继续着，而那时候小小的我最清晰的梦想就是快点长大成人，长出本事，好带母亲离开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去过平静的生活……
然而，生活总是无常的！作为村子里第一个考上中专的女孩子，着实让母亲松了一口气，也可能因为想撑到我毕业吧，在我读中专时曾经劝母亲离开他，但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没有听我的，所以我毕业了，那年我十九岁，在我去单位报到的时候，母亲住院了！现在想想，一直在母亲羽翼保护下的我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根本没有想到母亲会那么快离开，甚至没有想过深究一下母亲得的是什么病。而这个跟母亲纠缠了一辈子的男人，又一次对我隐瞒了母亲的病情，因为他怕花钱太多，以后的日子没有办法过下去……
在我刚刚领取了两个月的工资交给母亲时，她的病情加重，转了医院。懵懂的我仍然没有意识到那是自己与母亲相处的最后时光了。因为开始上班了，不能天天守在母亲身边，直到最后母亲转院回家，在家治疗，天真的我还以为母亲病情稳定了……，在请假陪伴母亲一个周后，母亲在我的面前体温逐渐下降，最终离开了我。当时的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意识，只是机械地听着长辈，帮助办丧的那些人的安排，因为没有成年，连去火葬场，坟地下葬的机会都没有……只记得当时的自己心里是空的，身子也是麻木的，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母亲去了另一个世界，终于不用再熬下去了，解脱了……
之后，父亲就忙起来，奔走于几个姨娘家之间，无非是哭诉自己一个单身男人的不容易，意思很明白，要再娶一个。在母亲离世后不到百日，在各种折腾之后，他终于如愿领回一个尚未离清楚婚的女人。因为弟弟不在身边，怕我阻拦他再娶，他软硬兼施地要求我必须同意。说句心里话，我虽然恨他之前对母亲的伤害，但终归觉得他还不老，一个人生活也不是长久之计，再说有人照顾也省了我们做儿女牵挂他的心，所以也没有说什么反对意见，反而帮他去那个女人家里说情，表达希望他们走在一起的意思，促成了他们的结合。如今想起这事，我就觉得对不起过世的母亲，觉得是对母亲的不孝顺。
他所说的对不起我的事儿估计有三件。
第一件是母亲去世一周年，我想上山祭拜母亲，回家拿一点东西，却被他挡在门外，说不会招待我及一起来祭拜母亲的姨娘和舅舅，原因当然是怕将要进门的女人不高兴。我因为伤心过度，没有力气和精力再去跟他计较什么，只记得上山回来那天中午，我本想在自己宿舍招待一下姨娘和舅舅，他们也因伤心难过吃不下，所以各自回家了，而我则窝在宿舍里整整哭了一个下午。那时候还太年轻，想不开一些事情，经常会恨自己为什么会摊上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父亲。所以，自己给自己定下的选男友的标准是必须善良，宽容，会顾及我的感受，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时间是愈合伤口最好的良药。尽管作为父亲的他这么自私，但是，过年了，我始终躲不过回家这个问题。就因为我回到家没有开口喊一声妈，父亲对我火冒三丈，气急败坏地要我“滚”。要知道，我本不想回家过这个年的，但是二姨考虑我没有出嫁，又不知道他是不是把那个女人叫到家里了，怕别人说三道四的，直劝我回家，并让大表妹陪我回家过年，我吃过午饭刚回到家一会儿……我带着表妹，顶着寒风，走在回二姨家的路上，这就是我的亲生父亲吗？为了博得别人的欢心，竟然在大年夜把自己的女儿赶出家门……泪早就流干了，幸亏有表妹在身边陪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二姨家的。这应该是他对不起我的第二件事。
心里的伤口总是要经过时间才能慢慢愈合。那次过年之后，大约有三四年的时间我没有再回过家，我知道，失去了母亲，我再也没有家了！但是，因为工作调动，我却回到了离家很近的单位工作。我本就比较内向，不愿意跟同事提起家里的事，离家那么近却不回家，招来不少的闲言碎语。曾经的小学老师是我们一个村的，跟那个被称作父亲的人要好，如今成了我的同事。虽不知道内情，却也了解他的为人，经常有意无意地劝我想开点。也许是我太没有骨气，也许是血浓于水吧，在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工作中的我渐渐淡忘了那些曾经的伤心往事，又给了他第三次对不起我的机会。在老师的劝说下，我硬着头皮又回家了。关系好像有所改善，因为继母带来的女儿在我们学校上学，他俩的态度好像越来越好了！然而，这一次伤害也许是蓄谋已久吧。是因为我找的男朋友，家庭条件不好，他各种反对，在我跟前各种说别家女孩子结婚的排场之类，终于在我把订亲的钱交给他保管时露出了真面目，告诉我啥东西都给不了我，钱他要留下给弟弟娶媳妇用！其实，男友虽然条件不好，给的钱也算可以，因为我要的是真情，不想物质上有过多的要求。所以其实早跟男友商量好没有打算要那个钱，用在弟弟身上也无所谓。但是，我忘不了他对我说这些话时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和自私自利的神态……从小，就因为我是女孩，他待弟弟比待我好，啥事都惯着儿子，偏心眼儿让我一眼都能看出来，而如今在终身大事上，他又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把我当物品换了钱，只嫌换的少了……钱真不是事，但是在钱的面前还真能看懂不少事！这就是现实，真实而残酷无情，直戳人心窝！
人总要学着跟自己和解。我结婚了，没有他的祝福，已经不需要了！十年，这一次伤害我用了十年的时间化解。十年间，经历了弟弟结婚，生小孩，我自己的孩子也出生了，上幼儿园了……没有了他的打扰，生活过的虽然艰难但是平静，安宁，我很知足。我调整心态，完全把那个人屏蔽在了我的视线之外，无论听说他对我毁谤也好，借着别的事儿说想我也好，我心里已经波澜不惊了。
后来，孩子大了，为了给孩子一个交代，我每年回去两次，中秋和过年，每年回家吃一次饭，就过年那次，在家呆三四个小时。再后来，给他办了乡村医生补贴，给继母也办了补贴，他生病了把老公的医保卡给他用；他遇车祸了，每天去医院送饭，出院了老公背他回家。他老了，开始希望眼前有人陪伴，但是性格还是没有改变，仍然那么自私自利。也许是真的良心受到了谴责吧，我对这个人真是无话可说了！
也许说对不起我是他的真心话吧，也许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他真的良心受到了谴责吧？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告诉自己，他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有义务在他晚年给予他照顾，我只要尽力做到我能做的就好了，因为我自己也有孩子，我想给自己的孩子做一个孝顺的榜样！但是父女之间感情早已经千疮百孔，无法修复了，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这么说来好像我的心肠变硬了，然而当你受过太多委屈和痛苦时，你需要坚固的铠甲保护自己。这时候心肠变硬也许并不是件坏事，只要不失去人性和最起码的道德。也许成长对我们而言，就是可以坦然去面对自己乃至世界的阴暗面。吃一堑长一智，哪里被攻击就加固哪里。
不是所有的过往都是美好，还有许多我们想要擦去却擦不去的残痕。疼痛的往事可以选择忘记，可纵算忘记了，并不意味着就真的不存在。那些曾经受过的伤，吃过的苦最终会变成生活的珍珠播撒在我们的人生路上，让我们的生活有了经历风雨后才出现的彩虹！愿阳光明媚永远是我们面对生活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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