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 Howard Phillips Lovecraft
这类传说确实令我感到十分困扰,但我依旧以一种老年人特有的固执与不屈的精神,带领并推动着祖屋修复工作不断进行,直至其完工。面对着这栋巨大的建筑,我一时无法想象,这些荒谬的怪谈竟然真的影响到了我的心境。另一方面,多亏诺里斯上尉以及一直负责协助我们进行修复工作的古文物研究者们对我的赞扬与鼓励,我的心情才得以平复下来。
当这历时两年的工程结束后,我怀着骄傲与自豪的心情逐个检阅了大宅里的每个房间,欣赏着那装有护壁板的墙壁,拱形的屋顶,漂亮的直棂窗与宽阔的楼梯,我的内心是如此愉悦,这种心情足以弥补我花费在修复工作上的巨额金钱。原建筑的中世纪风格特点得到了精巧的复制重现,新修部分完美地将旧墙壁与地基交融在了一起。
现在,我先祖的居所已重现此地,但我还未满足,我还希望在我家族这条血脉断绝(主角独子已去世)之前,我能挽回德·拉·普尔家族在当地的声名。我决定将在这里度过余生,并向世人证明de la Pore(我已将名字改回其最初的拼写方式)绝非是恶鬼魔物。而令我更加感到安慰与舒适的是,虽然艾克萨姆修道院是按照中世纪的风格进行设计修复的,但是其内部的装饰与设施却是焕然一新,十分便利,而且再也不会像过去一样受到害虫害兽或是魑魅魍魉之类的东西侵扰。
正如我前文所说,我于1923年的七月十六日搬入了祖屋。新家的成员包括七个忠诚的仆从和九只可爱的猫,猫可是我最喜欢的生物。我家年纪最大的老猫尼格尔曼(Nigger-man)已经七岁了,我把它从我那位于马萨诸塞州波尔顿的老家带了过来。我在修道院修复期间借宿在诺里斯上尉家里,与他和他的家人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就在那段时间,我收养了余下的八只猫。
搬入新家的前五天,我的生活风平浪静,一切如旧,我把大部分的时间花在了整理家族的旧闻资料之上。现在,我已经能够推测出当时那桩惨剧发生时的光景与沃尔特·德·拉·普尔逃亡时的景象,我认为这很有可能就是那封葬身于卡尔费克斯大火中的信封里的秘密。
我的祖先被指控伙同四个仆人趁其余家庭成员熟睡时杀害了他们,证据确凿。他性情大变的原因是应该是他于案发两周前的一个惊人发现,但我们至今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除了曾透露出一些晦涩的暗示外,他守口如瓶,或许他曾对协助他的仆从说了些什么,但我不得而知,因为他们最终逃出法网,不知逃去了哪里隐姓埋名度过余生。
尽管沃尔特残忍地杀死了他的父亲以及三个兄弟和两个姐妹,这场精心谋划的弑亲屠杀还是获得了大部分当地村民的谅解,甚至他最后受到的法律惩处也很轻,更奇怪的是就连他最后逃亡之时,也几乎没有受到阻拦,他自己甚至没有进行乔装打扮,就这样光明正大,像一个英雄似的满载荣耀,漂洋过海来到了维吉尼亚。
大众们流传下来的说法普遍认为他实际上清除了这片土地上所谓的古老的诅咒。到底是什么样惊人的发现才会使得他做出如此骇人听闻的兽行?我几乎无法想象。沃尔特·德·拉·普尔一定很早以前就了解到了那些关于家族的邪恶传闻,所以这些所谓的黑材料应该不会对他形成什么新的刺激,让他犯下如此罪行。那他是否在修道院或其周围地区目睹了某些骇人的古代仪式或是揭示了真相的某个符号呢?根据附近居民的口供来看,沃尔特本身只是一个害羞温柔的英格兰年轻人。在维吉尼亚时,他性格似乎没有因为忧虑与苦恼而变得过于冷淡或令人不快。在另一位绅士冒险家——来自贝尔维尤(Bellview)的弗朗西斯·哈雷(Francis Harley)——的日记中,他被称为前所未有的正义之士,而且注重荣誉,为人体贴,是位不可多得的正直绅士。
7月22日,第一件怪事出现了,虽然它当时很轻易地便被我们忽略掉了,但它对之后发生的几件事情有着超自然般的预示作用。就该事情本身来说,却实在是过于简单了,以至于让人觉得微不足道,在当时的情况下基本上没人能够注意得到;我之所以能够记住这件事是因为当时我住在一栋除了墙壁以外几乎全新的宅子,有七个忠诚守职的仆人在宅子里护卫着我,尽管这块土地流传着诸多怪谈,但在这种情况下感到恐惧本应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我本应不会害怕的。
而我之后能够记起的也就只有这些了——那日我的老黑猫表现得极为反常,毋庸置疑,它当时处于一种极为紧张与焦虑的状态,与平日里的本性完全不同——相信我,我对我家老黑猫的脾气秉性一清二楚。它徘徊于各个房间之间,表现得十分焦躁不安,并且不停地闻嗅着这座古哥特式建筑的墙壁。我知道这听起来有多老套——就像鬼故事里总会出现的那只机警的狗,总是在它的主人发现披床单的鬼魂之前对着空气狂吠——但是,我还是无法抑制住自己害怕的心情。
第二天,有个仆人来向我抱怨,说昨晚上屋里的猫都很不安焦躁,一直在发出声响,导致他们也没有睡好。我跟他在书房见的面,书房位于大宅二层西面,位置很高,屋顶是穹棱状的拱顶,墙上装饰着黑橡木制的嵌板,墙上有三扇哥特风格的窗户,从中可以俯瞰外面的石灰岩峭壁及那处荒凉的河谷;当他说话的时候,我注意到老猫尼格尔曼正悄悄地沿着西面的墙壁前行,同时用爪子一直在挠那块掩盖着古老石块的新制嵌板。
所以我告诉那个仆人,一定是房屋结构里那些古老的石造部分散发出了什么奇怪的气味,人类很难察觉到,但猫的嗅觉比较敏锐,即便上面覆盖着新造的木质结构,它们也能够闻到这个味道,可能是这种味道使它们不安。我个人还是很相信这种说法的,之后那个仆人又推测说是不是老鼠或者田鼠之类的动物弄出的声响,我对他说这根本不可能,因为这块土地上已有三百余年没有出现过老鼠了,周边村庄里的田鼠也未曾涉足于城堡高墙之上,就像它们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一样。当天下午,我拜访了诺里斯上尉,向他提起了这件事,他向我保证田鼠绝无可能如此突然地侵袭修道院,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先例。
晚上,像往常一样我拒绝了男仆的陪伴,回到了我位于西面高塔上的卧房休息。这房间是我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从书房到我的房间需要经过一段石制阶梯和一条短廊——前者是根据古老的遗迹废墟修复得到的,后者则是完全新建的。
我的卧室是一个圆形的房间,屋顶很高,没有搭设护壁板,四堵墙面上挂着我从伦敦选购的挂毯。这时尼格尔曼跟了过来,我便伴着巧妙伪装成蜡烛模样的电灯的光芒,去关上了那扇哥特风格的大门。我随即关上了电灯,转身躺倒在挂着天蓬的四柱帷幔床上,而我可爱的老猫则舒服地躺在我的双脚上,一如往常。我并没有拉上窗帘,而是注视着我面前那扇朝北的窄窗外的景色。天际出现了一线极光,映照出了窗棂上精巧花纹的轮廓。
有那么一霎间我觉得我几乎已经沉沉入睡了,因为我仍能记得当我的猫从一片平静中猛然惊起时,我感受到的那种从怪异的梦中抽离出来的独特感觉。我看见它浑身沐浴在模糊的微光中,极为紧张地望向前方,前肢搭在我的脚踝上,后肢尽力往后伸展。它充满敌意地注视着窗户西边墙上的某一处地方,虽然我的肉眼看不出来那里有什么特别的,但是现在我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转向了那堵墙。
我一看便知道,尼格尔曼的紧张戒备并不是捕风捉影。虽然我也说不出来那条挂毯究竟动没动,但我内心相信它动了,非常非常细微地移动了一下。但我敢发誓我听见毯子后面传来了很低但是很清晰的窸窣跑动声,我相信那是老鼠们发出的声响。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尼格尔曼动了,它将整个身体扑向了遮挡着墙壁的绣花挂毯,被它抓住的那块挂毯被揪到了地板上,露出了一堵古老潮湿的石墙;上面满是旧日修补者们留下的痕迹,但是似乎并没有啮齿动物留下的痕迹。尼格尔曼依然十分激动,在这堵墙旁的地板处上蹿下跳,还不停地撕扯着挂毯,它似乎想把什么东西刨出来,有几次它的爪子似乎都插进了石墙与橡木地板间的缝隙里。最终它还是无功而返,过了一会便十分疲惫地躺回了我的脚上。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动一下,但是那一夜我再也没有睡着。
第二天早上我询问了所有的仆人,但他们都说没注意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除了厨师提到住在她窗边的那只猫的行为有些反常。昨天半夜不知什么时候,它开始对着什么东西呜呜咆哮,厨师被吵醒时刚好看到那只猫像是冲向某个目标似的飞扑出了门外,消失在了阶梯下。
我中午小憩片刻,下午便又去拜访了诺里斯上尉,他对我所描述的一切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些古怪的事情——虽然微不足道但又十分诡异——都令诺里斯上尉浮想联翩,勾起了他对几则当地的惊悚传说的回忆。不过我们对老鼠的突然出现都感到十分困惑,诺里斯借了我几个捕鼠器跟一些巴黎绿(即翡翠色,常用于颜料与杀虫灭鼠),我回家后便让仆人们把它们放在了老鼠可能出没的地点。
由于昨夜整晚没睡,我非常困倦,很早便□□休息了,然而整夜我都在做一个极其可怕的噩梦。我似乎正在一处极高的地方俯瞰着某个浸没在昏沉光线中的洞穴,洞穴底部满布着齐膝高的污泥秽物。洞穴里有一位蓄着白胡子如同神祇的精怪,他像个猪倌似的驱赶着一群皮肉松弛的古怪牲畜,它们面目形容说不出的可憎可怖,身上似乎还长着类似真菌的东西。
在到达某处后白胡子停了下来,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似乎对着什么东西点了点头,随即从散发出恶臭气息的深渊中涌出了一大群老鼠,如骤雨般冲向了那群怪物与那个类人的白胡子精怪,将他们吃了个精光。
就在这时,一如往常般睡在我脚边的尼格尔曼的举动将我从可怖诡谲的梦境中惊醒了过来。这一次我不必再疑惑它在对着什么东西嘶吼低嚎,也明白了使得它在不觉间将脚爪深深刺入我脚踝的是何等的恐惧;因为整个房间的四壁深处都传出了令人作呕的声响——那是饥饿的成群硕鼠走动所发出的不详之声。今夜并没有可以照亮挂毯的神秘光线出现——昨晚被尼格尔曼抓掉的那条已被替换掉了——但我还没有怕到开不了灯。
打开电灯后,我看到整条绣花挂毯都在疯狂鬼畜地抖动,抖动出的波浪似乎形成了某种古怪的图案,仿佛正在上演着一曲死亡之舞。似乎在一瞬间,声音与抖动都消失了。我急忙下床,拿起床边的长柄碳炉,用把手挑开了那条挂毯,想看看后边究竟藏着什么东西。但后边除了那堵满是修补痕迹的古老石墙外空无一物,这时甚至我的老猫也恢复了平静,不复刚才的紧张凶狠。我检查了房间内呈环形设置的捕鼠器,机关没有被触发的痕迹,也没有什么生物被捕后又逃走的痕迹。
现在再接着睡觉显然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我点了根蜡烛,打开房门朝我的书房走去,尼格尔曼就跟在我的后面。然而当我们穿过短廊,到达石阶之前,我的老黑猫突然向前猛冲,就这样消失在了古旧的阶梯下面。
我急忙去追它,当我独自走下楼梯时,我突然听到了下面大房间里传出的熟悉的声响——那是我绝对无法忘记也绝对无法认错的声响。那些镶嵌着橡木护壁板的石墙内部,全部都是活生生的老鼠,它们爬来爬去互相交叠,与此同时尼格尔曼像一个困惑但狂怒的猎人般在墙外徒劳地追逐着它们。
到达楼梯底部,我打开了灯,但光亮并没有使骚乱停息。老鼠们继续狂乱的蠕动,它们惊逃乱窜的脚步声是如此有力清晰,最终使得我确定了它们行进目的地的确切方向。这些数量庞大的小生物似乎正在进行一场令人瞠目结舌的大规模迁移,从某个不可思议的高度出发,奋不顾身地想前往地底的某处,也许我们能够探知到它们旅程的终点,也许它们的目的地是我们绝对无法想象的不可见底的深渊。
接着我便听见了走廊里的脚步声,随即两名仆人推开了那扇厚重的大门,向我报告说他们正在搜索整个大宅,希望能找到骚乱的源头,因为这令人不悦的声音使得其余八只猫陷入了某种惊慌的状态,它们不停地嚎叫着,纷纷飞快地冲下了楼梯,对着通向地下室二层的紧闭着的大门长声哀号。我问他们是否听见了老鼠的声音,令我意外的是他们居然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当我让他们将注意力集中在石墙外面的护壁板上,仔细去聆听时,我才突然发现那些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我跟那两个仆从来到了通向地下室二层的大门处,却发现我的小猫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此时,我打定主意要好好调查一下地下室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但现在我能做的只是检查一下之前设置好的捕鼠器,没有发现它们出现任何故障,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没有一个机关被触发。为了弄明白为何只有我跟这些猫科动物听见了老鼠的声响,我在书房里枯坐至次日清晨;我仔细回忆了关于这所古宅的所有传说的每一个细枝末节,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午前我靠在一张舒适的阅读椅上补了一觉——虽然修道院的整体修复计划采用了中世纪风格,但我仍然没有放弃使用这种舒适的躺椅。醒后我给诺里斯上尉打了个电话,他便急忙赶来协助我对地下室二层进行探索。探索进行的很顺利,但当我们意识到整座地下室是由罗马人建造而成时,我们两人都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这里的每一个低矮门拱与每一根巨大支柱都出自罗马匠人之手——并非是由愚拙的萨克逊人建造的拙劣仿冒品,而是凯撒时代朴素庄严协调的古典主义风格建筑;这里的每面墙上都满满地镌刻着对这片土地进行过反复研究的考古学家十分熟悉的铭文——类似于“P.GETAE.PROP..TEMP..DONA..”和"L.PRAEG... VS...PONTIFI...ATYS…”之类的文字。
铭文中提到了阿蒂斯(弗里基亚人阿蒂斯是一位美男子,成为自然女神西布莉最宠爱的人,他为了不让自己受到其他女人的勾引,用刀自宫成为阉人),这令我感到不安,因为我曾读过卡图卢斯(古罗马诗人)的诗作,也对某个东国神明的丑恶祭祀仪式略有了解,其与人们对自然女神西布莉的崇拜有着纠缠不清的关系。
我跟诺里斯试图借着提灯的光芒看清并理解那些几近被抹去的诡奇标记——它们被雕刻在几个不规则的矩形巨石上,之前所有人都认为它们是圣坛一类的东西——但却毫无进展。不过我们认出了其中一个标志,它是某种向外发射着光线的太阳图案(译者注:大概类似于太阳骑士铠甲图案的严肃版),许多学者认为这个标志并非起源于罗马,这可能意味着这些圣坛仅仅是被罗马祭祀们重复利用了而已,它们可能来自曾存在于此地的更古老的本土神庙。
有一块巨石祭坛上的棕色污渍引起了我的注意。它位于房间中心,是最大的一块石坛,上面是一些类似被火焚烧后的痕迹——可能是焚烧祭品后留下的。
这便是猫儿们不停地对着其嗥叫的那扇门后的地下室的基本情况,我跟诺里斯打算今晚就睡在这里。仆人们把床椅拿了下来,我告诉他们不要在意猫儿们在夜间发出的任何声响。我把尼格尔曼也带了下来,希望它能带来一些帮助。
我们计划暂时紧闭那扇橡木大门——一件精美的现代仿品,上面有几条狭缝用来通风——然后开灯休息,看看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间地下室位于修道院地基的深处,而且毫无疑问,从外部观察它的话,可以发现其位置肯定是在那片俯瞰着整个荒凉峡谷的突出石灰岩峭壁的下方深处。我敢肯定这就是那群引发骚乱的老鼠大军的最终目的地,但它们又有什么目的呢?我实在是无法理解。
当我们充满期待地躺在躺椅上守夜时,我发现自己总是会陷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而睡在我脚边的尼格尔曼总是会做出一些令我不舒服的动作将我唤醒。那些梦境毫无生气,恍如我之前的噩梦一样恐怖。我又看见了那个浸没在模糊微光下的洞窟,诡异的白胡子猪倌与那群在秽泥中打滚的长满真菌的海棉质白色怪兽,我发觉他们似乎离我更近也更清晰了——清晰到我几乎可以观察到他们身体上的细节了。
当我确确实实看到那些怪物中的一个,看清它身上松垂的白色皮肉时,我不禁发出了一声尖叫,不仅惊醒了熟睡的尼格尔曼,与此同时还未睡着的诺里斯也被我的样子逗得前仰后合。当他了解到我尖叫的原因后,他才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笑声——或者笑得更加起劲了,我已经记不起来当时的景象了。极度的恐惧通常会导致短期记忆的中断与丧失,这也可以说是它的仁慈之处了。
我所能记得的就是之后诺里斯叫醒了我,招呼我去注意周围发生的怪事。他温柔的摇晃与轻柔的声音将我从噩梦中带到了现实当中,他叫我注意听猫的声音。事实上,周围猫的声音实在是过于多了,在那扇紧闭的门后的石阶前传来了令人不悦的猫科动物的嘶吼与抓挠的声音,而尼格尔曼却毫不在意被关在门外的同类,兴奋地绕着光秃秃的石墙转圈奔跑,而就在这道石墙里面,传来了曾于昨晚一直困扰着我的那个声音——老鼠在石墙里狂乱蠕动惊逃乱窜的声音。
一阵强烈的恐惧感从我的心底涌现,这样的事情已无法用常理来解释了。这些老鼠如果不是因为我跟尼格尔曼同时发生精神错乱的臆想产物,那么它们一定是在那些我认为是实心的古罗马时期石墙内打洞前行……除非是十七个世纪以来水流一直侵蚀着石墙,产生了许多蜿蜒的微小隧道,然后又被这些啮齿动物的身体与牙齿拓宽磨平……但即便如此,恐惧感并没有丝毫减少;如果这些害兽大军是真实存在的,那为什么诺里斯就是听不见那令人作呕的嘈杂声响呢?为什么他只催着我注意尼格尔曼和门外的那些猫儿的举动,而对老鼠的声音充耳不闻,只是不停地对引起猫儿异常举动的原因作出模糊而又离奇的猜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