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负华山的惶惶前行,岳不群才是那个最累的男人

文/艾辰

五岳的江湖非常有趣。不虚伪的刘正风被左冷禅逼死,不虚伪的天门道长被左冷禅害死,不虚伪的定闲师太被左冷禅差点整死。唯独众人口中的“伪君子”岳不群,摆平了左冷禅。

辟邪剑谱的丑闻终究是要败露的,岳不群何苦扮演一个“伪君子”去振兴华山呢?像余沧海或者左冷禅,当一个“真小人”不是更直接么?

没有谁是天生的伪君子。“君子剑”和“辟邪剑”在岳不群心中,分量同等重要。

岳不群

“君子剑”是岳不群刻意打造的自身形象,然而他并非为了一份虚名,而是为了一份祖传基业——华山气宗。于是他不仅树立“君子剑”之名,更是致力于将华山气宗打造为响当当的“君子门”。

于是,“君子”二字,是他对华山气宗的第一要求。嵩山门下“十三太保”都和左冷禅如出一辙,衡山门下内讧不断,泰山门下包藏祸心。唯独华山气宗门下,除了早被岳不群掌控的“内奸”劳德诺之外,岳夫人宁中则巾帼不让须眉,其余弟子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岳不群的首徒令狐冲更是情深义重的大好男儿。

若非岳不群的悉心教导、严格要求,又如何带出这“一门君子”的华山气宗。而正是坚持“君子”的原则,岳不群才会对令狐冲结交邪教大伤脑筋。

岳不群见他脸色犹豫,显然对自己的话并未深信,又问:“……我只问你,今后见到魔教中人,是否嫉恶如仇,格杀无赦?”

岳不群的最初为人已然不得而知,看着岳不群长大的风清扬,对他的评价仅仅是“狗屁不通”,但由此可知岳不群青年之时绝非虚伪做作之徒。当他成为气宗首脑,亲眼目睹华山气宗日益衰落的事实,短时间内凭武学重振雄风成了水月镜花,所以“君子之风”是他为重塑华山气宗招牌开出的第一剂补药。

“君子剑”不过是剂温和的补药,这和岳不群的人品并无直接联系。

这剂药能有效么?岳不群真的不知道。他接手的华山最大助力就是他的妻子宁中则,然而宁女侠是“君子门”嫉恶如仇的代表,她真不是能治病开药的黄蓉或者赵敏。心里没底的岳不群悄悄留了一手,他早就知道劳德诺是内奸,却因为他有利用价值而没有逐出师门;青城派动手抢夺辟邪剑谱时,岳不群早已派劳德诺和岳灵珊前去探路。

“君子剑”的功效岳不群没有把握,于是他暗暗开了一剂虎狼之药:辟邪剑。

这剂虎狼之药为何不是“独孤剑”?不是“五岳剑”?偏偏是“辟邪剑”。因为岳不群的目标从不是天下第一,他的目标就是振兴华山气宗,仅此而已。毕竟夺得五岳之主的他,没有插手任何一门内部事务,哪怕是四分五裂的泰山派。

岳不群心中只有华山气宗,而“辟邪剑”正是他师父留下的“药引子”。

你师祖曾和他拆解辟邪剑法,想助他找出这剑法中的破绽,然而这七十二路剑法看似平平无奇,中间却藏有许多旁人猜测不透的奥妙,突然之间会变得迅速无比,如鬼似魅,令人难防。两人钻研了数月,一直没破解的把握。那时我刚入师门,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在旁斟茶侍候,看得熟了,你一试演,便知道这是辟邪剑法。

岁月如流,辟邪剑谱给那个少年留下的惊艳不曾消退。他的师父对剑宗绝学不屑一顾,却对辟邪剑谱赞誉有加。作为华山气宗的忠实追随者,岳不群有理由坚信:得到辟邪剑谱,就有希望振兴华山气宗。

“君子剑”

但抢夺别人的东西毕竟是抹黑师门的行为,岳不群仍然想靠“君子剑”重振师门。虽然“辟邪剑”药店已经被人逼得破产,这剂虎狼之药随时有被抢走的风险,岳不群依然稳坐钓鱼台,他收留了林平之是刻意为之,但却并没有下一步行动,那时候,这剂虎狼之药还远远不是他的首选。

直到他意识到华山气宗已然病入膏肓,“君子剑”这剂药无法续命时,他才真正决心服下那剂虎狼之药,饮鸩止渴也是为了救命。

帮助岳不群“确诊”华山气宗的是左冷禅。看病,左冷禅更胜一筹,所以他有“十三太保”,岳不群一枝独秀。左冷禅派人去衡山二当家刘正风的地盘砸场子时,出动了二把手丁勉、三把手陆柏、四把手费彬以及一众忠实马仔。然而去华山总部砸场子时,竟只去了三把手陆柏一人,其余皆是打手,简直天壤之别。毫不夸张的讲,如果左冷禅真想挑了岳不群的华山气宗,“十三太保”都不必倾巢而出,反正风清扬两不相帮。

岳不群时代的华山气宗,已经衰落到只差“一根稻草”的地步。然而气宗一直如此么?

当年五岳剑派争夺盟主之位,说到人材之盛,武功之高,原以本派居首,只以本派内争激烈,玉女峰上大比剑,死了二十几位前辈高手,剑宗固然大败,气宗的高手却也损折不少,这才将盟主之席给嵩山派夺了去。

曾经的气宗非但不弱,曾经的华山更是有超越嵩山的辉煌。岳不群亲身经历鼎盛一时的华山,又亲眼目睹华山日渐式微,他心中该是怎样的煎熬?岳不群单凭一柄“君子剑”苦苦支撑数年后,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压了下来。区区一个弃徒封不平加上嵩山老三,就差点折了这柄人人赞誉的“君子剑”。

试问?肩负华山的岳不群,内心的凄凉谁明白。宁中则当君子,最多一死报师门;令狐冲当君子,尚能隐居退江湖。岳不群当君子,那便是弃华山气宗基业于不顾。

“君子剑”撑不起华山,岳不群需要的是“辟邪剑”。

“辟邪剑”

华山气宗门下,谁都可以成为君子,唯独岳不群不行。他的命根子就是华山气宗。在这个命根子面前,他自己的“命根子”也可有可无。留在华山是不可能找到辟邪剑的,也不能将华山气宗这脉传人留在华山任人宰割,所以“去嵩山评理”成为最好的借口。

只不过这个借口连宁中则都骗过了。我相信岳不群下山的目的地,始终就是福州,林震南遗言的那个地方——向阳巷,那是林家的太阳,更是华山的光明。

所以岳不群并非变得虚伪了,而是“辟邪剑”这剂虎狼之药需要他虚伪的行径。为了华山气宗,光明磊落也好,卑鄙无耻也罢,都是手段。然而他也无法接受重振师门的代价是声名狼藉,他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强盛、受人尊重的华山气宗。用一句俗话说: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为了一个受人尊重的强盛华山,岳不群同时舞起“君子剑”和“辟邪剑”。

所以,无论“君子”,抑或“伪君子”,不过是岳不群实现目标的一种方式。岳不群真的虚伪么?单从信仰而言,他很坦诚。即使在华山最难的时刻,他也没有向左冷禅妥协。单从这点,岳不群并不虚伪,天下人皆知他的目标就是重振华山。

值得诟病的是他的手段,只不过这种无耻,在任何一场权力斗争中都属于司空见惯。

君子辟邪,这剂药挽救了岳不群的华山气宗。那么他的迅速败亡是因为这两剂药的副作用么?非也。

所有的开始,不过是结束的倒计时罢了。人能做的,不过是缩短或者延长这个过程。

岳不群经历了华山气宗衰落的开始,他真是拼了命的去缩短这个过程。于是他重启了华山气宗的兴盛,然而从开始到结束是不可避免的,华山气宗仍会衰落,岳不群此时该做的应是去延长这个过程。

他确实也付出了努力。无论是截杀林平之、令狐冲,还是围歼四派、独尊华山,都是他做出的努力,他用的仍是“君子剑”配“辟邪剑”方法。然而缩短一个过程的方法怎会和延长一个过程的方式一样呢?

“君子辟邪”在缩短衰落的过程发挥了作用,证明这个方法是适用于缩短过程的。岳不群在延长兴盛的过程仍用老办法,收到的自然是缩短兴盛的效果。

岳不群错的不在“君子辟邪”,而在于用错了过程。他重振气宗雄风后,最该做的应是利用宁中则,重新将令狐冲收入门下。虽然令狐冲发誓要为恒山前任首脑报仇,但他对岳不群是无法恩断义绝的。只要宁中则从中斡旋,两人重归于好极有可能。然后对内调解五岳恩怨,对外利用任盈盈周旋魔教,不过林平之确是必杀的。他的第三把剑,本该是“冲盈剑”。

“冲盈剑”

作为华山气宗首脑,岳不群是优秀的。然而作为只想振兴华山的五岳首脑,岳不群是不称职的。但是当孩子考了全班第一,你仍忍心责骂他:为什么不考全级第一么?

肩负华山的惶惶前行,岳不群才是那个最累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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