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张家界
张家界。深秋的夜晚安静而凌冽。
傍晚的小雨淋得路面湿漉漉的,脚底打滑,让人禁不住一个趔趄,装满垃圾食品的白色塑料袋差点脱手。
眼前是一栋五层的小楼,楼顶的五个红色大字赫然在目,“XXXXX”。楼的左侧,澧水顺着河道安静地流淌着,听不到一点声响,只有脚下的石子儿发出铮铮的声音,像踩在上冻的雪上。
毕业的第五个月,生活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无非是公司、宿舍两头来回跑。张家界景点众多,天门洞、天子山、森林公园......自然了,我一处也没去过,因为一个人实在提不起兴趣。天气好的时候我会去水边走走,越过散落在岸边台阶上五花八门的垃圾,废弃的衣物啦,零食袋啦,腐烂的枯枝、树叶啦,看岸边坐成一排钓鱼的人。水还算清,透出西蓝花一样好看的碧蓝色,有人乘铁皮小船在水面晃晃悠悠地撒网。
离开大学五个月了,我和薇薇三天两头也会联系,不过和爱情无关,倒像是打了一通漫长的长途电话,说了什么、说了多久都已经无所谓了,没有挂断的原因只是为了避免切断一瞬间的尴尬。但我确实经常想起她,或者说是一种“怀念”吧,这个“怀念”有幻想的成分,也有现实的成分,幻想装点了过去的不堪和丑陋,现实则是这个“怀念”的原点。
想起电影里的一句话,怀旧是一种是拒绝,对残酷现实的拒绝。记得大学时代喜欢看电影,国内的、国外的、新的、旧的,找了不少来看,现在想想那会儿确实有点附庸风雅的意思(虽然现在还是这样),不过也算填补了大段苍白无趣的时光,最喜欢的导演是昆汀。二零一一年,我度过了人生中最为痛苦的一年。整整一年,我都在与痛苦做斗争。那一年,我的精神力量跌到了谷底,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看不到未来,更不敢去奢望什么。那是一种令人记忆犹新的绝望,或许是年轻的我没有经历过太多风浪的原因。二零一一年,我念大二上学期,浑浑噩噩了半年之后,挂了所有能挂的课。那时候我女朋友在重庆,读一个三流师范学校的中文,倒比我上得认真多了。我买了一整盒的风景明信片,一支钢笔,绞尽脑汁地想,把情话写满了每一张的背面。哦,那时候我还有写日记的习惯,写了半个笔记本,可以说那个笔记本见证了我大学时代最为难忘的一段时光,许多页片都被泪水滴得皱皱巴巴、字迹模糊。一年之后,那个笔记本被我撕成碎片,连同我的前女友,一起扔进了垃圾桶。后来一切都开始好起来了,学院换了校区,我补完了所有欠下的课,还认识了学院的一名女研究生——薇薇,很快陷入另一段爱情之中。
说是爱情,但是我从来没有爱过她。
1太原
气候的原因,太原显得有点灰头土脸的。
大三开学,学院从榆次搬到了太原,我们也愉快地和荒凉偏僻的大学城说了再见,全然不顾两年之久的情谊,找了搬家公司,把全班人乱七八糟的行李费了好大劲终于装上了卡车。
旧校区身处闹市,旁边电影院、超市、酒店、KTV等等,大学生花钱和消遣的地儿都应有尽有,自然了,校区的面积小得可怜,人腿以外的所有交通工具全然派不上用场,所有的房子都怕冷似的缩在一起,除了少数新建的大楼看上去不那么破败,别的无不年久失修、墙皮剥落,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树倒是长了几颗,加拿大杨、国槐、银杏、香樟......夏天的阳光下看起来绿莹莹的,点缀了几分聊以自慰的生机。
操场下面,相隔一条马路,就是我们的宿舍楼——15号楼,侧面一字排开的是另外三栋女生宿舍楼,8号、9号、10号楼。8号楼离我们最近,据说里面住的都是发育良好的女研究生,定睛细看,阳台晾晒的内衣、内裤、裙子,清晰可辩。
2武汉
毕业不久,薇薇就来找过我。那时候是八月底,武汉的天气不那么爆裂了,凉快了一些。
出站口,薇薇拖着行李箱笑得一脸灿烂,腾出一只手,朝我挥了两下。白底的裙子隐约透漏着几分红色的点缀,招手的动作让画面中的人物轻轻摇曳,像一枚掉落在雪地的糖果。
那时候薇薇的生日快到了,25岁。为此,薇薇不止一次地埋怨我,你为什么不能请假呢?我都25岁了,就这么一个25岁,你都不能陪我,请假很麻烦吗?我从太原过来坐了一天的火车,就是想和你一起过生日。
是的,我知道薇薇的想法。那时候我入职一个多月,在武汉一家环保公司的采购部门工作,对未来还有很多不切实际的企望。
总之,我没有请假,薇薇当晚也没有埋怨我。我从附近的蛋糕店买了蛋糕,订了两份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