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要第三杯玛格丽特的时候,他坐在我的身边。有火吗?声音有些低沉,过时的搭讪方式。可是他眼睛好看,手指修长,拿出的烟是白色的中南海。恰好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是佐伊,注意你很久了。他丝毫没有隐藏企图。
我没有拒绝。我想是因为他好看的样子,单薄的唇,好像天生用来亲吻的。
这个城市的夜从来不会清冷,霓虹灯下的悲欢离合只是为了逃避寂寞的滥情,故事依然上演,谁都不拒绝,亦不投入。天亮说再见的邂逅,随时发生着,每时每刻,每分每秒。
就如现在,一个俊逸男子佐伊在酒吧搭讪单身女人。他问,你的名字。草本书上记着,夏堇,性喜湿热,夏天最先开放的花。那是我的名字。于是,我在这个炎热而潮湿的夏季,遇到我的佐伊。
他说,堇,我们回去吧。在他静谧的房间,他轻轻的抱着我,靠的那么近,让我围绕在他的味道里面,香烟和荷尔蒙的味道。抬头看见他的眼睛,也是明亮的,欲望咆哮在耳边,却温柔依旧。他的吻落在我的脸上,耳朵,颈脖,暖暖的,痒痒的,我的身体潮湿起来。
或许,曾经很长时间的封闭自己,简单生活。没有男友只是寂寞的时候泡在酒吧,看形形色色的男女,暧昧不明。自己喝酒,独自回家。我只是一个小心翼翼的女人,曾经乐此不疲的追逐爱情,可是却疲惫不堪,直到麻木。于是收敛起来,不再放开。
夜晚的时候在镜前观看自己的身体,它太过的孱弱,在灯光下发出微微的青紫色,透明的血管下是情潮的暗涌,并不让我欢喜。可以取悦它,在自己的爱抚下,慢慢泛起来的晕色。扭曲的姿态,让我更加的厌恶。精小的身体在自我的内敛中干渴枯萎。
佐伊的出现解救了它,他浇灌它,让它变的柔软,盛开出美丽。以为找到天堂的模样,可是我依然在天亮的时候离开,我厌倦的爱情模样,不想再次见识。
再次见到佐伊是在一月之后,车水马龙的大街,十字路口的对面,有人喊着,堇。望见的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不顾红灯的阻挠,他冲了过来,握住我的肩膀,生怕会逃走似的。
为什么不告而别,就那样走呢?我每天都去那个酒吧,可是见不到你。他是在责问。
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你了。他没有要我回答就开始了告白他俊逸的脸落下汗珠,焦急的煎熬的等待我的答案。
那天的马路也在幸福,夏天里的暧昧在汗水里蔓延。
我推开他宽厚的手,他的脸色开始难堪,我踮起脚尖,亲在他的额头。
他的紧张让人觉得被珍视着,这是幸福的感觉。他用力地抱着我,好像要把我镶进他的身体里,不再分离,这让我不能拒绝。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我的身体也在思念着他。
最初最甜蜜的时刻,我们沉浸其中。当他穿过我的身体时,我只能紧紧的抱着他的臂膀,留下深深的抓痕。连我自己都不知我在那时是怎么样地投入。
十六岁的时候,我第一次抚慰自己,镜子里的每一寸都变得挺立起来,那是一个少女最美好的时候,强烈的快感让我卑微,我彻底的厌恶它。之后我遇到了那么多的男人,他们说,堇,我爱你,其实他们爱的只是我的身体。劣质的爱情让人乏味,失去幻想。我不能回想他们的样子,时间抹去一切,我没有了记忆,也不想记忆。
可是佐伊,我想在很久以后,我也能清晰的记得他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单薄的唇,还有他宽厚的手掌,抚过我肌肤的质感。怎么可能忘记呢?我在那些夜晚深深的迷恋其中,因为彼此的欢愉而重新感恩上帝的造物。
佐伊说,堇,你是最美丽的花,我希望我能让你绽放开来。佐伊好像一个朝圣者般对待我的身体,捧着我的脚,在他怀里细细抚看。他说,脚趾都那么漂亮。我被宠坏。
我问过佐伊,他爱我的理由。
他没有回答,抱着我,给我讲故事。从前,有一个小小的星球上,有一个孤单的王子,寂寞地统治着他的星球,每天看几百次的日出日落,打发时间。可是,他有了属于他的花,骄傲的,美丽的小玫瑰。堇,你是属于我的花。
林芷找到我,要我离开。是个美丽的女子,五官精致小巧,讨巧的好看。
你是个婊子,根本不配和佐伊在一起。她有些丧心病狂,声音撕扯。
你可以出去了,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我下了逐客令,我丝毫不想花费时间陪她上演八点档的肥皂剧,争得你死我活。
我的骄傲下面埋着深深的自卑。经历太多贫瘠的爱情,让我逐渐相信,我难以得到爱,也难以爱上。
可现在,我想要佐伊。
夏日里湿热的空气在夜晚沉静下来,夜凉如水,星辰看起来是明亮的。佐伊执意要找出小王子的星球。我轻轻的说,林芷来过。他震了一下,我能感觉他心脏的跳动,看来这个女人并不是没有分量。
那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我不知道她会找到你,对不起,堇。
其中必定有着故事,可是已经结束。我不去猜疑,所以也没有太多过问。
我爱你,堇。现在的我,只爱着你。我相信。
对于林芷的突然出现,佐伊应该是在意的。他更加努力的爱我,为了让我遗忘林芷,相信他。我是真的相信他的,因为,他向我求婚了。
堇,我也曾与你一样逃避爱情,不相信真爱。你的出现却让我渴望起来。我们结婚吧,让我更好的爱你。
林芷还是会来找我,让我离开佐伊。我亦不回答。选择的人是佐伊,你我只是被选择的人。
我想我的淡然处之不是因为与世无争的高尚,只是我习惯了把自己藏起来,不争夺便不会失去,这是我的信仰。我只在佐伊面前打开自己,小心谨慎的绽放。
我没有兴趣参与她的游戏,可是,因为佐伊,我卷入。
进入秋季,干燥起来。我不喜欢,景色看起来太明晰,在很高的天空下,我是个夏天的女子,着迷于那情欲的潮湿感。
那一夜,佐伊发狂似的要了我,我能听见骨头轻折的声音,疼痛,但无法拒绝。
这就是你。他把我的脸转向了镜子,看见两个纠缠的躯体,激情过后的轻软,横卧在床上。
为什么?我看着不一样的佐伊,突然的残暴,我不明白。
堇,我一直以为你是不同的。那是我第一次在酒吧搭讪,我相信你不是滥情的女人,哪怕是在买醉的酒吧。我以为我可以让你爱上我,甚至幻想我们牵手进入婚姻,生儿育女,相伴至老。可是,我还是错了。
你不爱我。始终。佐伊说这话的时候象个受伤的孩子。泪水惊痛了我的身躯。
小王子的玫瑰是朵傲慢的玫瑰,从不会说爱。他在酒吧看到最无耻的一幕,他的堇,他的花娇艳在陌生男子的怀里,笑靥如花。随后是彻夜未归。
我的确在那夜睡在陌生的床上,和别的男人温存一夜。
这个女人是个婊子,她的字典里面没有爱情。她甚至没有对你说过爱。
我望见林芷的笑脸。
我不知道会如此的难过。全身的疼痛,血液里透出青紫色光,我的自责,像多年前第一次抚慰自己之后,想毁掉自我的厌恶。
我是爱上了,虽然我从没告诉过佐伊。而现在,我的倔强和骄傲让我拒绝解释。
林芷要我见她最后一次,告诉我一些关于佐伊的事情。电话里的她一直哭,她说,我绝望了,但是我还是想再见你最后一面。我会离开的。我赴约而去,在和佐伊第一次相遇的酒吧。林芷坐在角落,沉默。点了酒,我喜欢的玛格丽特。
佐伊到来,林芷说,我会成全你们的。然后离开。那夜的佐伊异常的热情,在昏暗的酒吧一直搂着我,用他的唇喂我一杯又一杯的酒,讲好听的话。唤醒我的身体。
醒来的时候不是在佐伊的家,陌生的酒店,身边陌生的男人。
我没有歇斯底里,那个男人醒来了,他说,一个女人叫我来满足你。
我见识到了女人的可怕,是我无法想像的。她胜利了。
冬天的时候,她和佐伊结婚。我远远的看着,她手上闪耀的戒指曾经在我的面前,我推开了。佐伊还是好看的模样,有些疲惫,但笑脸迎宾。我的眼睛有些痛。
离开佐伊。夏堇,夏天最先开放的花,到秋天结束。
花瓣收起来,把最内核的部分包裹,不再展示,结成种子。
再一次回到自己的世界,不喜不怒,不悲不欢,简单生活。还是会寂寞,可不再去酒吧,戒酒,禁欲。为了一个新的生命。
我抚摸着日益成长的孩子,他在我身体里面静静的沉睡。
我想多年后,我渐渐的衰老,记不住以往的事,会有一个明亮眼睛,高挺鼻子,单薄嘴唇的俊朗孩子提醒我,我曾经的王子,我曾经的绽放在那个炎热潮湿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