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了个很长的年。
从武汉来河北,足足有二十来天。比春运提前一周出发,比复工日晚一周回家。
我在河北唐山一处村庄过了年。几十户人家组成一个村,村与村之间隔着几亩耕地,冬天都是枯黄的玉米秸秆堆成火堆似的形状。
阳光好的时候,整片田里金灿灿,像是莫奈的印象派油画。阴天的时候,大风无情刮过土地,卷起狂沙,又变得肃杀。
北方村庄有与南方很不一样的水土,就连带吃这一方水土长大的人,也有与南方不一样的热情与直白。
直白的赞扬,直白的挑剔,谈不上市井之气,倒是有几分可亲。
村里要准备过年的东西,不是太多。没有城里那么讲究的要春联,红灯笼,糖,坚果,巧克力,也没城里繁复如绕口令般的新年祝词。这里大多买上好瓜子,糖果,再把家里打扫干净,备好三十晚上的烟花,就算年货齐了。
烟花是很美,家家户户此起彼伏的发,足足有两小时不止。穿了大衣就站在家门前,空旷的视野中绽开各种烟花,轰了个好彩头。
烟花钱是没人省的,总是要热闹。
过了初一,就开始走亲访友,大都是村里的人家,全走上一圈,也要不了多少时候。大家看着挺和气,平时有些龃龉,这天也不再提了。磕上瓜子聊聊天,也就翻开一篇。
北方的炕真神奇。一大块像吸铁石,人们往上一坐,腿一盘,关系就能亲密许多。吃饭,待客,睡觉都在炕上,可比城里沙发方便多了。
炕上待久了,也变得懒洋洋。
在城里工作时,每天都很忙碌,一刻不多做点事,工资就要流到别人手里去。可多工作厉害了,又担心心慌气短,浑身毛病。
于是,城里人总是有的拧巴和矫情的。一家就一百来平地,怎么走着精细,都要计算后再说。
初来北方,心里还总惦记着些事,等习惯了,心里松落下来,乐得清闲。
一闲,就容易咂摸出点生活的本味来。
今天村里落下了年后的第一场雪。柳絮似的雪花覆盖在草地上,洁白又顽强。
忙碌的生活是股黑潮,总没有尽头,恨不得让全世界围着你转。可事与愿违,清闲的闲,是闲散的闲,也是闲人的闲。
除去工作和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又是谁呢?
雪花之所以是片雪花,不是因为它落在世人眼前,展现出高洁品性才能被称作雪花。
雪花之所以是雪花,是因为它是寒温之下的水的结晶。它的产生是自身性质使然。
人的本质又是什么?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雪花无声无味还无害。
只不过明早人们出来松劲动骨,一脚踩上准是个黑脚印。
脚下的路,可别滑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