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感怀都是为了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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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一棵树什么时候开始长在那里,它作为一颗树,在村庄的田地里生长着,孩子们在它的脚下嬉戏打闹,有时候再撒几泡尿。它的枝叶繁茂,左右横生,给过往的车辆筑起了一道绿色的高墙,却又是鸟儿的天堂。
乡村里的人们在路途中经过它时,都要稍作休息,享受难得的荫凉和安逸。久而久之,它的枝干开始长斜了,这像是得到了某种回应,我更相信是老树有灵。它穿过了路面,高高的架在了对面的高墙上,搭成了一座绿色的桥梁,看起来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那粗壮的枝干,粗糙的树皮,老去的根上簇拥着嫩绿的新枝,散发着一股苦涩的馨香,侧耳倾听,时不时的在风中做响,诉说着那些老去的,不为人知的回忆。
春天,它的枝干开始发芽,枯死的生命澎湃出新生的力量,嫩黄色的新叶在春寒之后的温暖里努力生长。一个夏天,它就长成了苍翠喜人的模样,夏日的蝉便抱着它鸣叫上一个夏天,它的树叶会沙沙作响,它的枝桠相互碰撞,发出声响,树下经过的磨刀匠骑着他的二八大杠,嘴里也会吆喝着:“磨—剪子嘞——,戗—菜刀哎——”,有时候也会是收头发或者卖猪仔。秋天,秋风落在的它的头上,绿色就要开始变黄,几只麻雀还在叽叽喳喳,扑棱着翅膀,叶子已经落在了路上,田地里,在几场冷雨中,泥泞,发黑。直到最后一片叶子在西北风中吹落,第一场雪就落满了整个村庄。
一年四季,它都有它的模样,它会以肉眼难以观察到的方式再粗上一个年轮。孩子们走过他们的童年,青春期里也曾回顾着这棵树,在那些树洞里有几个黑色的圈圈,里面残留着几具蚂蚁的尸体和依旧刺鼻的烟屁股,或许也曾留下了几句懵懂羞涩的秘密,只有树和过往的清风知道,只有他们自己依然知晓。它依旧是它的模样,它曾经深爱的村庄和土地,还有每一只为它停留的麻雀和燕子。白天,人们会看见它,夜晚,人们会听见它。
生命在交替的过程中有了轮回,巨大的工厂让人们搬离了他们的村庄,让树的根暴露在机器的轰鸣声中,一些新的故事将在这里发生,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在平静之中掀起新工业的浪潮,它倒在了他们的机器之下,没有能让谁悲哀,没有谁为之感慨。人们只是会偶尔想起,这里有一棵树,曾经长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