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路语(十六)山山景不同

原创作品:问我归何处

自古有道:山山皆是景,景景各不同。有巍峨雄壮、遮天蔽日的群山连绵;有危峰兀立,峭壁威严的孤峰独首;更有蜿蜒起伏,笔走龙蛇的山脉逶迤。而今我见到的却是地貌与自然更迭,森林与遗迹同守的山林,这便是宁安境内的镜泊湖火山口地下森林公园。

登山的入口处有大片大片的野花,在秋风中依然深情地绽放,使自身的橘色在秋阳中更加绚烂耀眼。木栈道弯曲前伸,堪称曲径通幽,它的前方便是“迷奇火山口,神秘古风洞。”怒涛携热浪,生命尽归休。万载不毛地,火山泛绿州。"这里的亿万年前,曾经历火山喷发的洗礼,给这里的山林抹过一层黑灰的底色,所有的生命在这场瞬间的灾难中,顿时荡然无存,后来的朝夕之间,山林如死一般沉寂。再后来,在这座生灵绝迹的山里,在某年的春天,这里迎来了一颗树种,就这样一棵树唤醒一片森林的崛起,一个物种焕发了另一个物种的生机。现在,近700种高等植物、300多种野生动物汇集于此,使这里成为生物群落,彼此共生、共存、共融。在这座墨黑的山林中,自然状态完整呈现,毫无附庸的风雅,然而却沉淀着北纬44度的淡然与睿智、神奇与魅力。

我们沿着木栈道前行,拾级而上。森林疗愈步道上铺满长长短短的松针,一阵秋风掠过松林,不时有松针落在我的头上、脸上,舒舒痒痒的,像婴儿纤细的嫩指,轻搔我的肌肤。一路都是森林伴我前行,古树与古松比比皆是,几百年和上千年的树龄令人惊叹不已。真不知在那些沧桑的岁月中,它们是怎样的与日同辉,与月相伴的。在森林中,随处可见躺倒的、歪斜的、腐朽的树木,它们的生机虽不在,却滋养着脚下的大地,抚育着其它森林生灵。这便是陆游笔下《咏梅》所言:"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我的脚下踩着松针,闻着森林的味道,不断与身边的古树相遇相别,人心是被净化了的,平日里的杂想与愁思,都被这万里松涛一吹即散,只徒留对自然的敬畏,对生命的慨叹。我真想掬一捧森林的伟岸,放于背囊,让它伴我生命,照亮我的视野,光亮我的旅程。

我们徒步来到4号火山口,此景名曰“坐井观天”。是的,在偌大的火山坑中,树木密密层层,松树、柏树、白桦……齐聚于此,形成一个天然部落,它们的根植于火山灰,它们的营养源于火山灰。我们站在步道上,居高临下能看到所有的树冠,它们如彩色的云朵飘落于此,在火山坑的上空翻卷,风起云涌的火山坑如一颗巨大的珍珠,镶嵌在山体之间,给此山带来一种妙不可言的贵气。

再向上,经过两株苍松拜石佛的"松拜佛"景点,便来到"鸟语林"。树还是那样的树,林子还是那样的林子,不一样的是,这里的确是鸟的天堂。悦耳的鸟鸣打破山林的空灵寂静,长短清脆的、轻声细气、袅袅娜娜地不停送入我的耳畔。缕缕悠悠的旋律,也只有这里的鸟才能合奏出来吧。我们一边走,一边看,一边听,3号火山口的奇景就在眼前了。它如一个巨大的聚盆,装满森林,林涛在秋风中翻滚,而火山坑里的树就如在避风的港湾里一般,岿然不动,静静守候。在此我不禁想起几年前在长白山看到的“地下森林"之景,只是这里的火山口森林比长白山的"地下森林"要浩瀚许多呢!

3号火山口的上方是齐天亭,海拔1080米。我坐在山神阁的凉亭里,可以纵观镜泊湖山口地下森林公园全景。上有蓝天如碧海,白云似浪涛;中有山林奇崛,如彩带蜿蜒飘逸;下有树冠云集,秋阳绚烂。“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此刻我的感觉便是如此。“海到尽头天是岸,山登绝顶我为峰。”站在齐天亭之上,我自己仿佛也跟着山峰和森林一起伟大起来!

此地的另一特色便是奇异的熔洞。熔洞和地下森林是两个方向,需乘车在原始森林之中穿行40分钟,才能到达熔洞。熔岩形态各异,其间有一种叫做绳状熔岩,它的形成充满灵异。火山喷发溢出的熔岩流表面首先冷却,呈现近似凝固状态,随后熔浆流动中把近凝固状态的熔岩表面推挤成波状卷曲,类似绳索形态,故称为绳状熔岩。我们在熔洞中见到很大面积的绳状熔岩、熔岩流线、熔岩钟乳……试想,岩浆的液态经历冷却,形成如今的固态,这其间的神奇到底是怎样的流年经久呢?在每个熔洞中,洞壁上都存留各种熔岩凝固体,在凹处配有各种颜色的灯,光线幽暗,让我深感洞的幽深,偶有滴落的水珠,使我倍感熔洞的清寂,真是熔洞不见水,但闻滴水声。这时便生成一种新的感觉叫做“神秘”。

在回来的路上,司机跟我们讲起2023年他所经历的情景:一天,他带着一车的乘客前往熔洞,半路与一只东北虎相遇,同在一条公路上,虎与车、与人对峙近20分钟,当时每个人都心跳加速,面如土色。因为一旦遭遇虎的袭击,整车人都不能幸免于难。幸好那只虎后来悄然离去。至此,此地再无人见东北虎,再无人敢独自进山采集山货,而山的入口处增加了一个警示牌:“小心有老虎出没”。司机还跟我们讲起森林中秃尾巴鼠的事。他说:“很多人见过那只秃尾巴鼠,但是确定那不是老鼠,也许是什么新物种呢。”后来,我在通往熔洞的木栈道上,见到一只褐色、形如老鼠的生物,真的没有尾巴,屁股圆圆的,见有人来,便快速钻洞了。是啊,在这片原始森林中,还有多少事情是人类前尚未知晓的呢?

镜泊湖火山口的地下森林,奇异的熔洞,永久地为镜泊湖盖上原始的、属于自己的符号,植入独一无二的基因。它的秋天,朴实无华,一尘不染。清清白白中藏着绝无仅有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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