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独》—庇拉尔的等待

“你得先把她养大。”她开玩笑说。但在玩笑背后,奥雷里亚诺感受到了理解。他离开房间的时候,不仅抛下了不解人事时的惶惑,也卸下了几个月来折磨内心的重负。

年轻的奥雷里亚诺爱上了理正(马孔多小镇的一位政府官员)的女儿雷梅黛丝。但是生性孤僻内敛的他不敢直接向对方表达心意,而是强压在心底,这令他十分痛苦。

醉酒之后,他来到同村的一名女性——庇拉尔的家里试图寻求安慰。庇拉尔因与布恩迪亚家族来往密切,经常在他家里帮忙料理家事,因此对这个家族的几乎每个成员都十分熟悉。

庇拉尔生性放荡,辗转于不同男人之间,给他们提供身体的愉悦和精神的慰藉。

布恩迪亚家族的第二代成员阿尔卡蒂奥和奥雷里亚诺两兄弟,也一度败于她的石榴裙下,而且她还为他们各生下一个儿子,成为布恩迪亚家族的第三代成员,延续着这个家族不灭的香火。

从文字中不难看出,庇拉尔之所以能赢得这么多男性的流连驻足,也包括故事的主角奥雷里亚诺,是因为她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天赋”——对男人充满母性的关怀和理解。奥雷里亚诺甚至都不需要向她说出自己的苦恼,她一眼便认出他苦恼的来源——因为爱情。所以直接就问他——“她是谁?”

就像在她一百四十多岁时,看到自己的曾曾孙——另一名奥雷里亚诺在她面前恸哭时,她轻声问出的那句——“说吧,她是谁?”

她就是有这种洞察男人痛苦的天然禀赋。

当时的雷梅黛丝还没到青春期,尚不能婚嫁,因此庇拉尔开玩笑说“你得先把她养大。”虽然是一句玩笑,但是奥雷里亚诺却从这句玩笑中得到了莫大的安慰。他得到的是一种肯定和鼓励,而非劝说和否定。所以当他离开时,感觉卸下了内心的重压,觉得轻松起来。

可以说庇拉尔是个很懂男人心理的女人,知道男人想要什么。除去她身上的那点放荡不羁之外,她能无私地给与男人关怀和理解,这是恋爱或婚姻中的女人们值得学习的地方。

有时,不是因为爱而理解,而是因为理解才有了爱。

在书中众多的女性形象中,庇拉尔应该属于那种被边缘化的角色,但是对推动整个故事向前发展却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很多男性在面对两难抉择的时候,就会来找庇拉尔求助,并且最终在她那里得到解答或指引。这在故事的后面会时有发生。

但是书中也有对庇拉尔这样的一段描述,让我们得以重新认识她,认识她的不羁和放荡似乎也是一种她自己无法选择的结果,更多是源于一种对人性和对男人的失望,一种因无谓的等待造成的麻木。

她已经厌倦了等待留下的男人,离开的男人,无数因纸牌的模糊指引迷了路没能赶到她家的男人。在等待中她的皮肤起了皱褶,乳房被掏空,心里的余烬熄灭。

也许庇拉尔最初也有自己挚爱的对象,也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但终究没能熬过男人短暂的爱情之花枯萎之后带来的寂寞和苍凉。

她活到了一百四十多岁(可能比这更久,因为后来她自己放弃了计算年龄)。晚年,她开了一家妓院,以下是对这个神奇之所在的诗意描述:

四周弥漫着混沌初开的气息,仿佛这里刚刚被创造出来。黑白混血的姑娘们在血红的花瓣和过时的唱片中间无所期盼地等待,对着尘世乐园中被人遗忘的风月行当熟稔于心。

这样的描述与故事开始之初对马孔多的描述悄悄暗合,显示着历史和命运的不断轮回——新的世界诞生,消亡,再诞生,再消亡,如此往复,不断轮回。就像这无尽的孤独一样,周而复始,永无止尽。

世界新生伊始,许多事物还没有名字,提到的时候尚需用手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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