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思绪却窜回了十年前。
十年前我比现在年轻10岁,脸上的胶原蛋白也比现在多,头发比现在长,可是十年前,我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片子,我在忽悠青春与被人忽悠之下进了国企。
最初我在甘肃平凉某项目部工地任试验员,所谓试验员就是每天站在施工一线的混凝土搅拌机上,对着里面的混凝土看粘稠度。
刚开始接触混凝土的时候,我对所谓的粘稠度不敏感,根本看不出问题所在,领导说:你每天观察,连续看一个月,我保证你到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的工作不辛苦,只是工作环境很差。
【二】
每天除了机器在耳边不停轰鸣,水泥还满天飞舞,搅拌站坐落在平凉崆峒山深处,大西北的尘土飞扬里,我正在茁壮成长。
如果你问我是否喜欢这样的生活,我一定说,我又不是受虐狂,干嘛会对这种伤脸蛋的工作有兴趣呢?
第一个月参加工作,我每天夜里都会落泪,因为孤独,因为离家太远。过完年,我继续来这里工作,每天都是写同样一张配合比,站在搅拌站看水泥,过着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的生活。
两年后,我的皮肤已经晒的又红又黑,我决定辞职,离开。
可是由于这是所谓的铁饭碗。辞职,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父母为了我的稳定,也坚决不同意,最后我们在争执中决定换个工作地点,我去了物资公司。
物资公司有几个分公司,我被安排在储运公司做仓库管理员。
这几年的生活用一句话形容就是:工作虐我千百遍,我待工作如初恋。虐的是,我每天面对的都是一些等待退休的老同志,可恋的是,这里的确没有工地那么忙。
【三】
有人曾说:青蛙不是被开水烫死的,不是被凉水冻死的,青蛙是温水里泡死的。我的忧患意识很强,这让我开始在闲暇的时候决定学习,因为喜欢文学,别人坐在一起拉家常的时候,我就开始复习功课,半年后我考上了西安文理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周末便坐车去西安文理学院上课。
公司举办新闻报道培训,领导说:谁工作不忙就可以去学习。很多人不愿意去,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学了也没用,我发完货就去机关听课,连续听了7天,我把自己认为最有学问的一位老师的qq留下来,之后开始与老师交流。
那个时候我工资很低,一个月只有800元,住在城中村,交不起网费,所以我用手机在qq空间写文章,写好了发链接给老师改,我怕老师忙,不愿意理我,于是就借口路过老师公司楼下,把老师约出来,请他老人家吃饭,与他面谈。表明自己对文学的喜欢,又苦于知识与阅历有限,进步很慢。
老师被我的求知欲打动,开始着手教我。
【四】
在工程单位,能写文章,而且经常在报纸发表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特别是这里的人都是技术骨干,对文字并不敏感。
很快,我在公司干了两年,加起来四年工龄的时候,各个公司的人似乎慢慢都知道我这个基层的保管员。
五一、十一,公司会举办活动,我唱歌跑调,于是就报名诗歌朗诵,在全公司人面前,我声情并茂地把《我的祖国》朗诵的惊天动地!
这下公司一些领导见了我都知道我是谁了,于是领导主动找我,问我是否愿意到办公室工作,在国企办公室工作是热门,许多人会找关系想进去,我说不去了,在哪里都是工作。
我依然闲暇写作,公司每年有发表任务,领导请我吃饭,让我把公司的发表任务完成,我觉得既然领导都说话了,就要重视,于是我废寝忘食,一周的时间,就在公司网站、报纸,包括《中国铁道建筑报》把一年的任务完成了。
【五】
这下机关给稿费,公司给奖励,最后因为发表的多,集团公司还给个大红包。
我并没有因此满足现状,公司招人去安哥拉工作,我第一时间报名,过了半年就走了。
这一年的非洲生活真正让我体验了什么是艰苦,也是在这一年没有互联网,不能外出游玩的封闭式环境下,我完成了人生第一部随笔散文作品《苍凉了绿》。
这是一本微小说与散文整理在一起的书,西安出版社2013年帮我出版。
回国后我不想再回公司工作,于是拿着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文凭应聘到了《俪人》闺房杂志社,成了一名我最初渴望的窗明几净的文字编辑。
可是好景不长,一个月以后,我决定从国企辞职,父母再一次出来阻拦,对国企铁饭碗非常崇拜的母亲,坚决不允许我去私企瞎混。
【六】
母亲没读过太多书,对于理想与职业没有明显概念,只觉得轻松能养老就是幸福的生活。
可是养老分为很多种,骑着自行车每天到单位要拖欠三个月的工资的算一种。
晚年像贾平凹老师那样大笔一挥,印章一盖收入八万也是一种。
我清楚自己想要的人生是突围,是打破常规的,可我还是乖乖地回到了国企工作。
因为父母之所以不信任我,是我自己在文学上还不够有突出成绩。
我继续兢兢业业,默默无闻为公司奉献。
领导当时打电话问:办公室主任与科长,你选择哪一个?
我说科长。因为做业务可以锻炼人的性格与思维。
可是所谓的科长,也只是比普通职工一个月多了200元工资,却增加了一倍的工作量。
【七】
每天我要风吹日晒去西安市区的施工工地发传单,找材料部长聊水泥、钢材供应,平时还要带几个长小青年,一起去谈合作。
这十年间从试验员、保管员、门卫、办公室职员、经营科科长轮番体验一遍后,我觉得,这种变革不会真正让我学到什么,只会让我的人生更加接近,骑着自行车要退休工资的日子。于是,我离开了。
一个人离开现在的制度,去选择任何新的生活,首先必须考虑到的是,条件成熟,能力真的锻炼出来了,自己的相关经验也丰富了。
如果没有积累到一定的知名度,出版一定多的书,或者没有出版社看好,没有人愿意发表我的作品,我是不敢轻易做出选择的,原因很简单,当梦想无法带你起飞的时候,请不要带着梦想私奔。
我有一位读者过去给我留言说,她想离婚,原因是丈夫不支持她写作,我问为什么不支持,她说,她不想工作了,想全职创作,丈夫认为没有必要,所以她很生气。
【八】
很显然,当你的梦想需要别人供养的时候,别人有理由不去支持你,因为你的能力不足以让别人看到希望。
过去我去杂志社父亲不同意,母亲不同意,可是如今回到家里做自由撰稿人,他们都同意了。
这一切只是因为,曾经我把别人上班打瞌睡,贴面膜,玩手机的时间全部用来学习知识、技能,把别人回家以后被电视新闻消费,被明星真人秀消费的时间,用来学习创作;并且最终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沉香红: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 书海小说网签约作家 、豆瓣专栏作者 曾任职《俪人》闺房杂志社
出版作品:《苍凉了绿》 《做自己的豪门》 微信号:cxh327
曾因21岁游走非洲安哥拉国家,被媒体亲切誉为“陕西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