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喜欢晚上,是捉迷藏最好的时候。年轻时也喜欢夜晚,很多东西都藏在夜幕里,让你觉得夜晚很神秘,从秋虫的鸣叫到天上的星月再到远处的灯火,有诸多未知,也带来诸多快乐。
记不得从什么时候起不喜欢晚上了。
我习惯起早,在异地他乡也会早早起来出去转转。但天一黑,就不想出门了。在外地看风景,除了上海外滩、南京秦淮河等少数几处,其他地方,即使出去,大多也是去找吃的。
2020年初秋第四次去敦煌,到夜市开开眼。毕竟是旅游城市,夜市非常火爆,好吃的看不过来。但我独自一人,只要了红柳串、羊小排和羊蹄,配敦煌鲜啤、敦煌煮黄酒……弄了个酒足饭饱。
今年春天,来回两天闪游河南新乡,也逛了趟夜市,穿行著名的美食街西大街,灯火依旧辉煌,人也不少,但路中间的移动餐饮车闲置了许多。
早些年,在陌生的地方吃晚饭是一大乐趣。
2015年9月去江西赣州,转到老街灶儿巷,里面有一老宅叫董府,在此品尝赣州米酒、老酒和正宗赣州客家菜,一人独享一单间。
去过两次河南淮阳市(现在是河南周口市淮阳区),都是早春。淮阳在北方,但不缺水,老城被龙湖包裹起来,很独特。第一次去时,白天在湖畔看景,湖边甬路,鲜花嫩柳;湖畔夕阳,婆娑碎影。有水就有灵气,于是晚上也出去转转。那天挺高兴,在一家西餐厅吃牛排,喝完红酒喝啤酒,带着微醉走回酒店,感受湖边暖中带凉的风。初春的醉美,就在这里。
2020年秋天在广东英德,从南山下来时已是傍晚,一排餐馆沿江岸排列,桌子都摆在江边。时间还早,没有客人,服务员端上英德红茶,我要了一锅炖清远鸡。英红茶、清远鸡、北江边汇集在一处,无人打扰,是远行中最惬意的事了。从夕晖满江到华灯初上,才觉得没有辜负秋光。
印象最深的夜行在1996年6月某日,属于迫不得已。
那日去黔西县采访。中午12点,从贵阳去毕节的长途车时间最合适,路过黔西时应该是傍晚。我买了车票上车,哪知,因为坐不满,司机不开车。几次催促,司机总是说“快了快了”。直到下午3点,人凑得差不多了,车才开。
那时没有高速,盘山路七拐八拐,汽车晃晃悠悠地走,司机一个劲地安慰我:“放心吧,晚上7点前准到县城。”从地图上看,贵阳到黔西的距离一点点,我想4个钟头怎么也到了。哪想到,汽车在山路上慢如牛,路上还修了两次轮胎,半夜1点才开进县城,整整开了10个钟头。满车都是去毕节的农民工,只有我孤零零地下车。
在县城里搜寻住处,没有导航,也见不到人,无法问路,完全凭感觉走。路灯下,我和自己的影子相伴,什么叫“形单影只”?此时的本人就是。终于看见一家挂着昏黄灯箱的旅店,如见了大救星。我几乎是砸门了,足有10分钟,披头散发的服务员才探出头来。20块钱的双人间,只有我一个人住,但也只能歇半宿了。
夜晚在外还能有好心情,都是以前的事了。这两年,有时候去不大容易到达的地方,如果白天没时间看,晚上还是要出去看看,但也仅仅是看看而已。
人对夜晚是否有天然的恐惧,说不清。但豺狼虎豹等猛兽都是昼伏夜出的,一入夜,精神倍增。人类按理应该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活动的时间都在白天,况且白天劳作,晚上哪还有精力?
但例外还是不少。不过例外多了,也就不是例外了。
以前每周都要去老爸家几次,偶尔晚上10点多了才离开,但地铁里的人也不见少,多为辛苦的上班族。
晚上11点多,外卖小哥还在奔忙,其实他们已经忙碌一天了。午夜1点,大货车司机在行进中匆匆吃几口东西,不知能否缓解一天的疲劳?立交桥下的空地上、街头公园的长椅上,时见露宿的人,据说有些烂尾楼里也住了人。
众生皆苦!
古时,为了满足有钱人的骄奢淫逸,秦淮河入夜才精彩。如今,为了促进消费,不少城市搞起了“夜晚经济”,红火一时,但能不能长久还不好说。老百姓的收入没有增加,仅有的钱也不敢大肆消费;晚上八九点钟下班的年轻人,不少人没有精力再逛街;而仅靠旅游者来带动消费,效果必定有限,也不会长久。
夜晚寂静,孤独感随之而来。我不怕孤独,但总有不安,夜晚的街头觉得陌生,即便是在灯红酒绿的繁华街市,也有很多不确定性,脚步也随之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