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凡是从无到有的事情，几乎没有一件是简单的。
第一次打工是高考结束以后去超市的洗化区做临促，我的老板代理了好几个牌子，主要卖牙膏，化妆品一类的洗化用品。
还记得当时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忸怩模样，害怕没有顾客，又害怕有顾客。看到顾客迎面走来，想上去介绍产品，但是又怕别人不搭理自己，私下又在纠结要是遇上了熟人该怎么样扒条地缝钻进去。
好巧不巧，第一天上岗，就刚好遇到老板要搞活动。
在我的想象中，这样在超市的货道上，一些堆成墙的产品前，拉着大喇叭，“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嘞。”
从不信教的我那天早上在胸口划了好多十字。
不过还好，老板看我是新手，没有让我挑这样的大梁。我跟着另一个熟悉产品的阿姨，看她是怎么向顾客推荐产品的。
就是从她那里，我学到，再简单的产品，也是有顾客细分的。
就拿每家都要用的牙膏来说，成年人，就主推清新、美白系列的；小孩子多喜欢果味的；老年人节省，喜欢量大耐用的牙膏；那些抽烟喝茶的人大多数有很重的牙渍，直接推荐洗牙粉套装。
一个简单的牙刷，也有细分，如果一个人在货架前犹豫着不知道选哪款牙刷，你可以引导着问他：
“你好，想要软毛的还是硬毛的。”
至于说化妆品，就更简单了，针对不同的肤质选择不同的套盒，我试工的第一天，就是去熟悉化妆品的配方成分。
02
做了一段时间的临促才知道洗化区里也是有些“潜规则”的。
大家去超市买东西大部分都有这样的经历：
一群人把你围起来，虎视眈眈，
“帅哥，拿瓶洗发水吧，现在做活动。”
“美女，捎盒牙膏吧，我们这边的新出的牌子。”
“我们这边买一送一。”
“我们这边买一送二。”
“我们这边不要钱。”
……
其实，只要你真正锁定某个产品，其他人都会散开。不过也有不死心的，举着自家的面霜等你回心转意。
有的临促会“截胡”某些顾客，不过，可千万不要让对手临促发现，我那年暑假在超市就见到过好多因为争抢顾客，互相撕扯头发的。
刚做临促的时候没有在意这些，有一次看到有位顾客在看货架上的洗发水，一天生意都没开张的我兴冲冲跑过去。
“你好，我们这边的洗发水是草本配方的，您平常……”
话才开了个头，站在顾客旁边的大姐轻轻拍拍我的后腰。
面上一热，我知道她是怪我抢她顾客了。
如果去买洗化类用品，特别是化妆品、洗发水一类，可以试着问问有没有试用装或者是小样赠送，一些新上的产品，大多会随附很多小样，比如洗面奶、化妆水一类的，出去旅行时携带很方便。
有时看到一些顾客在犹豫要不要购买某些产品时候，我们会以这些小样附赠，来激起大家的购买欲。其实，这些赠品是可赠可不赠的，那个暑假在超市做临促，经常遇到我的高中同学，看到熟识的，会送一些小瓶花露水，或者是牙刷洗发水一类的。
03
有时你之所以会害怕一件事情，是因为你没有真正接触过。潜意识里想象着可能会遇到的困难，觉着前路荆棘林立。不自觉地，我们就失掉了跨出去第一步的勇气，先在心里给自己围上了一堵墙。
但事实上，那堵墙会随着你跨出去的第一步土崩瓦解。在心理战上，除了自己，没有谁是你的敌人。
很快的，我就适应了这种营销环境，会有意识观察顾客，主动去推销自己的产品，跟顾客交流也越来越有底气，在介绍一些化妆品时，更是如数家珍，印象最深刻的是一次遇到了集团采购，一下拿了很多的货。
当时老板让我们自己记着每天的销量，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我开始有了一点成就感。
和我一起做临促的，有两个小姑娘，一个家里卖衣服，打小看着大人们做生意，在讨价还价的斡旋里耳濡目染，有着自己的生意经。
另一个跟我一样，也是第一次做临促，但她的状态就明显散漫很多，趁着老板不在，会去其他区找人聊天，或者是躲在仓库里刷一会儿“中国好声音”，那年暑假，这个节目在电视上如火如荼。
直到有一次，被我们洗发区的组长没收了手机，才收敛了些。
对于我的兼职工作，我心底里还是有份仪式感的，我不想仓忙开始，虎头蛇尾结束。这样的工作就像品白开水，没有任何意义。
看着数据表上我们差两倍的销量，对于她的消极怠工，我开始时是不屑的。
直到了发工资那天。
04
发工资那天我很开心，两个月时间，我的销量快到了一万，按照之前老板给我们承诺过的，按照个人销量计算提成，我的兼职收入还是比较可观的。
但是老板只给我结算了1000元。
那个暑假，超市早上九点开门，中午十二点交接班里以后，可以休息两个小时，下午一直站到晚上九点结束，有时，还要盘点，加起班来就没有点了。
差不多，一天要站着工作十个小时左右。
开始的头两三天，我的腿一直是肿的，脚腕用手指头按一下就是一个印子。
有时候午饭和晚饭也要在超市解决，这部分费用扣除以后，我差不多到手只有八九百块。
平常态度散漫的那个姑娘，听说拿了九百块，她找到洗化区的组长，说老板克扣工钱。同时也和老板大吵了一架，到最后不了了之。
我以为自己能比她好点，但没想到也跟她一样遭受了不公平待遇。
另一个销量最多的女生，似乎是见惯了这样的状况，轻描淡写地劝我不要在意这些。可是，初出茅庐，怎甘心自己的努力就这样平白为他人做嫁衣？
最后，我妈带着我找到老板据理力争，在老板的车里，愤懑和不满在胸腔间乱窜，终于在老板轻蔑的眼神中，所有的委屈蒸腾着像烧开了一般倾斜出来。我哭到说不出话。
最后结果是，老板她答应多给几百块，但是要分两次，并且是在下个月才结算清所有工钱。
第二个月拿到那笔钱时候，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看着取款机上的那三个数字，暗暗决定把它当做我进大学时学校所发银行卡密码的一部分。
以后每每输密码时候，我都会想起那段经历，想起来当初坐在车里抹泪的那个小女孩急于讨个说法的焦灼模样。
或许是因为我们一直强调公平的重要性，这个词在我们的谈话里出现得太频繁，以至于我们觉着生活应该是处处公平的。
但是，当丑女孩对着镜子，为自己脸上的胎记黯然伤神时，这世上正有人顶着张漂亮脸蛋呱呱坠地。
当公园长椅上的流浪汉在思索今天晚上的住处时，距离他几千万里，可能正有人在沙滩上沐浴阳光，享受自家酒窖刚出的红酒。
我们不能忽视的是，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事是一定公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