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文
舅姥爷是个老中医。在我们这个小县城里是有些名气的,常常有人慕名而来。
舅姥爷年轻的时候在镇上唯一一个诊所当学徒。据说那时候日子很苦,家里的老二偷偷的跟着部队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老三在家种地挣分。
在我懂事的年纪,舅姥爷已经是县城医院的医生。舅姥爷对我们是极好的,逢年过节都会有一个中年人穿着好看的西装拎着好些好吃的。这便是最开心的时候了。
大人们说,是家里的老亲戚来了。
小孩子总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好奇心,原来是近亲的婚姻。爹爹和舅姥爷是姑舅表亲,爹爹又娶了舅姥爷的妹妹。所以,家里人称之为老亲戚。
舅姥爷总是给小孩子很多压岁钱,我们很高兴。然后亲昵的拍拍我们的小脑袋,细问功课。
日子想屋前小河的流水,舅姥爷退休了,我们也长大了。
退休在家,依旧很多人慕名而来。舅姥爷在屋前摆下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常常免费替人把脉。
下午,太阳的余晖撒满一地,斜斜地照进门内。屋里一位老人挨着另一位老人随性地坐着正在细语。
宽松的裤腿笼罩着,裤脚露出布满青经的双脚,旁人不得不联想到枯瘦的双腿。水洗的外套有些泛白,随意的耷拉在枯瘦的肩上,早些年这一定有宽厚有力的肩。
花白花白的头发像是覆上的一层雪,没有一根黑的。皮肤干巴巴的,额头上的皱纹一层压过一层,脸上褐色的斑点无一不是表示着已经年迟日暮。
一双没有血色干枯枯的手颤抖的为身边的老人理着同样花白的发丝。嘴巴微微上翘,扯出来的又是一层层的皱纹。颜色暗淡的瞳孔是看的见的热切和爱暮。岁月静好大抵也就是如此吧。
隔日,清晨太阳刚刚在东边娇羞地露出脸,赶去学校早读的孩子们已经背起书包迈出轻快的步伐。
蒙蒙薄雾里,有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佝偻着腰,步履蹒跚,向着太阳的方向,背影热切又静好。白头偕老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吧。
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跟了上去,听不见细细的碎语。
老太太轻轻扯着丈夫的衣袖,干枯的手指着路边的栗子。舅姥爷一边嘲笑着老太太像个孩子,一边牵起老太太的手穿过马路向栗子走去,眼里是溢出来的温柔。
老太太剥好一只栗子喂给丈夫。太阳仿佛也笑湾了眼,刺眼的阳光落在那白发上仿佛是一根根的银线。
最美的背影,是在太阳的余晖里理着你银线般的发丝;步履蹒跚依然可以携手;哪怕佝偻着腰依然前行。
这大概就是舅姥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