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只相信眼前看到的东西,这种视觉感官上的直接体现大抵如此,美就是美,丑就是丑,你看不到美中的恶,也看不到丑中的善。而往往眼见不一定为实,魔术就这样应运而生了,总之魔术给人们编织了一个美妙的梦境。
最开始他入这行,或者说想干这行,是由于孩提时期在电视上看到大卫科波菲尔那神乎其神的表演,从此在他心里种下一个梦。他幻想着自己也有那么一天,在万人面前表演,观众为他呐喊疯狂,而他就像救世主一样,只需往舞台中央一站,享受万人敬仰。
就像没有董卿在场刘谦照样能大变活人一样,有些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就比如他。从小他就手速极快,加之重复练习,很快他就达到了别人无法企及的不可思议的高度,这一点让他师傅深感震惊,总之他是一个想一想前途就招人嫉妒的魔术师。
初出茅庐的他很快在国际上得奖。还差点儿上了春晚,但是差一点就是差一点,国际上的大奖没听过,也没人想听,春晚那十八线小明星的镀金场,毕竟不是有能力的人去的,至今只有一部《高德地图》能稍微让人记起,没作品,不真实,过于面面俱到左右逢源像个假人的林志玲,不是照样在春晚混的风生水起。没关系和后台,他还真上不去,他以前天真地以为只要他手上功夫厉害,就可以扬名立万,现在发现自己幼稚的可笑,人们只是等着看他怎么把人切成两半再合上。
没人包装,他竟然连西北小县城的婚庆公司都进不去,又没人请他个人作表演。很快他就到了吃顿饱饭都成问题的境遇,就像齐天大圣入东海一身的本领无处施展。而他在这偏安一隅做困兽之斗,企图走出去而又出不去,犹如夜里灯罩中扑火的飞蛾,尽管不喜欢火,又无可奈何,你能生存的空间就那么大。
怀才不遇的人都有个通病,觉得自己运气不好,运气好不过是成功者的谦词而已,好笑的是你竟然当了真。
当人开始不走运,很长时间都翻不了身。实在走投无路的他整日酗酒,周围的人知道他心情苦闷,别人也没打算给他做什么心理建设,别人也有自己的人生问题。变兔子、点火、水晶球……小把戏这些过时了,你得在现场挑个观众演插剑,或者锯成两半再合上,有个脱衣舞演员告诉他,他们爱看这个。帮他解决这些困惑的,是他失意时夜店搭讪的脱衣舞演员,她教会了他,该怎么演,该怎么逗观众。
“别做这个了,行吗?”他给她叫了一杯混合鸡尾酒,酒杯在调酒师手中飞舞,在空中划过美丽的弧线,像极了爱情。
“不做这个,你养我啊,我得吃饭的。”夜场混迹久了,她说话有些轻浮,毕竟他们只见过一面。但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不坏,尤其他眉宇间不甘地拧巴成一把刀,那是不向生活投降的标志。
“跟着我表演魔术吧。”他认真地说。
“魔术?有点意思”她兴奋地说,看样子她对他的职业很感兴趣,就像相亲女听到男方有车有房后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一样,毕竟这世界有钱人终成眷属。
扯 ,握 ,抄 ,描 ,搀, 托 ,执 ,打 抚 ,扼, 抖 ,拈, 拧 , 拂 ,拭 ,挎 ,挟 ,拽 ,栓 ,捂, 挥, 挤 ,捋 ,捺 ,舀 ,攀, 揩 ,戳 ,擒 ,揽 ,掰 ,撑,接 递 ,扑, 拔, 插, 举 ,推 ,挡 ,敲 ,摇 ,揉, 拧 ,扎 ,捉 , 砍 ,拍 。他的手上功夫越来越娴熟了,除了这些魔术必备的动作,他又学会了一个新动作,拥抱,这是爱情教会他的事。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他和她配合越来越默契,彼此心里冉冉升起某些不可名状的情愫,只是谁都没有开口打破沉默,毕竟两个并不完美的人相互搀扶,总好过一个人单打独斗。
她不仅成了他的助手,也成了他的经纪人,以前他不敢亦或不屑于接的白事,她也替他接了,因为现在是两个人吃饭。
“演一场给两千,能演大变活人给三千,本家高兴还有红包,管饭,肯定是好饭,干不干”,她笑着对他说,笑的很甜,她总是能平复他的忧伤和不得志,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总之这段时间他很快活,某些暧昧情愫正在彼此心间绽放,只是倔强的两个人谁都不愿开口,吃不饱饭,爱情一直是奢侈品。
“为啥要接这种活,会被同行耻笑的。”他又向她抱怨。
“让他们笑去呗,我们多接几场,这个月说不定能赚一万块呢。”她又是耐心的安慰他。
“干”他痛定思痛,终于下定决心。
日后的生活渐渐忙了,活也多了起来,在一次表演插铁剑时,他记错了方位不小心擦伤了她的左臂,魔术全程十分钟,她一声没喊,抽出剑时甚至有渗出的血。他强忍泪水,演完了魔术。
这个女人以她坚定而勇敢的心,给了他面对平庸生活的决心,他也逐渐落地,放弃那不切实际的梦,开始拼命地接商演,红白喜事都接,观众越来越多,知名度也逐渐铺开,他也逐渐明白,无论是春晚,还是乡村敞篷小舞台,观众都是一样的,掌声才是对于一个魔术师最大的肯定。
魔术师手疾眼快,观众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而对于他来说,这辈子表演的最成功的魔术,就是在一次他和她吵架冷战后,他从空气中变出了一朵玫瑰,还有那藏在荆棘之中的戒指。而她依旧笑的很甜,亦如他们当初刚认识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