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看着阳光在橱窗上跳动,那些花儿在成长,细碎的树影洒在我裸露的小腿上,胳膊上,我不顾路人眼中惊诧的表情,独自前行。他们都问我从哪里来,我说我从很远的地方来,你看铁轨的尽头是绿色藤蔓蜿蜒成的漩涡,我就是从那边来……
而我什么都看不见,我被布条蒙住了双眼,我只听见脚步声,嘻笑声越来越远。我知道一些人淡出了我的生命的同时,我也淡出了一些人的生命。可我依然努力的去想起,怀念,思绪像雨后的菌类围着树桩疯狂的生长。
我带着一盆仙人球上路,不用浇水,它依然可以活着。雨第一次看见我的仙人球惊呼:“绿色!”接着是“啊”的一声,我看见她的手指渗出了细细的血珠。从此以后她只会远远的观看仙人球,再也不敢上前触摸了。
二
我来到这座小镇已经一个多星期了,雨管它叫回忆镇。我已经习惯了看着阳光把土地晒成一道道干溘的裂痕,雨说这里有两个多月没下雨了,镇上许多人都迁移走了,我问那你为什么不走?她调皮的眨眨眼睛,因为我在等救世主。
我坐在门槛上看着太阳从上升到西下,我认识了一条小狗,刚见到它时它瘦的皮包骨头,舌头吐得老长,见到我时也是无力地叫着,我从背包里找出罐头,我和它一人一半,它感激地摇摇尾巴。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沙特。无聊时我随手翻开我带来的《小王子》,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一直随身携带着它。
而我,不祈求在沙漠里,只希望在下雨天遇见一只火红的狐狸。
偶尔,我会带着沙特跑到屋后去玩,那里有一座沙丘,沙特总喜欢用它那尖尖的爪子刨着沙丘,在上面留下一道道它的杰作。有时我会看到一位年轻的阿姨拿着银项圈用沙细细的打磨。
我喜欢在沙堆里寻找光滑的石头和雪白的螺丝壳,我把它们装进我的口袋里。印着阳光,沙子闪着亮晶晶的银片,这时候的我总觉得沙堆里埋藏着巨大的宝藏,而我能否像安徒生童话里的贝儿一样幸运,在沙堆里捡到金子呢?
三
小河里的水越来越少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想离开回忆镇,只是觉得这里有着一种力量吸引着我,感觉它能填满我记忆的空白处。紧锁的大门,生锈的门环,褪色的横批,我在回忆镇里四处闲逛,还有一只名叫沙特的狗总会跟着我。
我看见一个小男孩蹲在草堆旁,看着天空,不说话。我问他,你在看什么呢,他回答道:我在等雨。我说我也希望在下雨天遇见一只火红的狐狸呢!我给他讲《小王子》的故事,他说我叫阳,你叫什么?我回答到我叫星。我看见他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忧伤得像个小王子。
临别时,他送给了我一颗印花的玻璃弹珠。
我和沙特回来时,看见雨的房间里挂满了雨天娃娃,我知道那是她在祈求下雨。雨告诉我明天她就要走了,去很远的地方,也许再也不回来了。我听了心里突然失落下来。
第二天早晨,我一觉醒来,看见我的床头前放着一个晴天娃娃,他正对我微笑,嘴角露出好看的弧度。我知道那是雨留给我的礼物。
我跑到回忆镇的另一头去找阳,他也不见了。我难过极了,翻开了心爱的《小王子》,伤心的哭了起来,泪眼朦胧中我看见书页中有淡淡的铅笔字氲开来,七个字……回忆就这样在我的脑海里蔓延开来……
她说,雨我们换名字好吗,我希望你的天空永远是晴天……
他笑着说故事的结局小王子还是回到了地球,在下雨天遇到了被他驯服过的小狐狸……
我看见身后的回忆镇被风吹散成沙,天空中突然有雨落下,而我的前方依然是艳阳高照的六月天,真得印证了那七个字……
—— 东边日出西边雨。
我最后还是没有在雨天里遇见一只火红的狐狸,而是,在沙漠里遇见了一只名叫沙特的小狗……
四
雨手里紧握着玻璃弹珠,就像握着小王子居住的那颗星球,呆呆地站在婚纱店的橱窗前,心想:故事的结局谁也改变不了,小王子最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星球,回到了亿万星星中独一无二的带有四根刺的玫瑰花的身旁……
雨想起了自己曾经问过星,“星,你觉得世界上最美的颜色是什么?”“是白色!”星不假思索地答道,“因为白色永不褪色!”
雨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脖颈前有一道淡淡的月牙状痕迹,突然想起阿姨的那句话。
——其实, 每一种缘分的背后都是一场美丽的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