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到那些讲述社会问题的文字时,我从来只觉得可怜而唏嘘不已,但当那些真实地发生在你的身上时,你会明白什么是晴天霹雳。
她是我妈妈。生我养我的人,她这辈子安分守己。我常觉得她可爱,也一直认为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最好的妈妈。
前几天夜里吃完饭,外公来了我家送菜,走的时候带走了家里一些面粉和水果。妈妈送着外公出门,回来后坐到我前面的椅子上,说着外公的衣服穿了十几年了还不换。
“你给外公买件啊,不然给他发点钱。”我随口应着。
“他又不是没钱,”妈妈皱了皱眉头,“他这几年这么老了还去工作,能存了好几万块钱了,他就是不肯花,”妈顿了顿,“他存的钱每年都发给你舅舅去了,不会给自己,更从来不给我的。”
我低呼一声,了然于心。老一辈的人,总是对儿子亲热些。但我庆幸着从小到大我总是优秀的那个人,我爱我的母亲,爱那个比我大八岁的哥哥,哥哥读书读不出来,爸妈便把期望放在我身上,我从没辜负过他们。
没让他们操过一分心,我只是自己争气地长大了。我明白爸妈的难处,明白他们的个性,他们安贫乐道,也不愿给我太多压力。
挺好的,我有这样的父母,也许散养真的很合适我。
可是今天晚上,你们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呢?明年就要轮到我高考了,我一门心思地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小时候吃的苦,我拼了命,这辈子也不要再尝了。
可为什么,你们却突然说了这样的话呢?
“就比如说,你以后挣了一百万,分给你哥哥五十万不是应该的吗?”
“你以后日子好过点了肯定要好好帮你哥的,你这么懂事。”
“以后哥哥要买房子你就给他把首付付了,让他每个月交个几千块钱轻松点。”
“以后哥哥生孩子可要花不少钱,你可要省着点。”
“以后你挣的钱,至少给我一半。”
——我不要再回想了。
每句话,都颠覆了我给我自己构筑的童年,都击碎了我给我自己构筑的你们。
原来女儿的生命,只是为了让儿子更好过吗?原来女儿未来的一切,注定要分给儿子吗?原来我一个人这样努力地长大,你们却只看到我这样的用处吗???
我从来懂事,啃着面包省下生活费给妈妈买东西,从不愿向你们要钱,春游不舍得去,你们不想来家长会我就和自己和解释,家里只有我记着你们每个人的生日,给你们准备好礼物……我用尽全力,不知不觉地成了最懂事的人。
但我从没想到,“懂事”在你们眼中,成了这样的一番意思。明明妈妈你,也是个懂事的女儿啊,你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的话,有多么,令人心碎,碎得一败涂地。
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一直是我的动力,可瞬间,我好像迷失了,又好像有点明白了。
无论怎样,这样,真的很,难受啊。
没有人愿意当别人的附属品,但当你世界上最爱的人要求你这样做时,晴天霹雳,劈死了一颗心。爱一个人,原来真的可以低到尘埃里,真的可以愿意用一生去骗自己。
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求求你不要叫我把你看得过分清楚。
我还可以一点一点地把被击碎的东西捡起,我还可以一点一点地小心缝补起它们,我还可以拥有一个最好的妈妈。
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我依然可以是最懂事的孩子,可真的,好难受啊,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