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之辈,莫名有执念。
两个“憨皮”的劫匪,闯入了一个高位截瘫姑娘的家。对于孤寂的、绝望的马嘉旗(以下称马姑娘)来说,在斗嘴骂街中,她的生活有了一丝生气。
眼镜生为一个劫匪,却对各种伤药怕得要死。后来想过来,马姑娘不痛,是因为那一场车祸,她人活着心已死。心死了的人,哪里还会痛。
眼镜和大头“入侵”了马姑娘的家。为着一个劫匪的尊严,眼镜带着头盔,直到马姑娘问“你热不热”。脱下头盔的那刻,他️叫马姑娘别转头去,他怕脱下了头盔,他这个临时上阵的劫匪就露出了心虚。
而马姑娘尽管一开始的大部分时刻,都在嘶叫骂娘,她却很不希望劫匪离去,她希望有人结束她的生命。她威胁着眼镜,一旦他们走,她就要大喊。可临了,她只是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神情是不舍。
当马姑娘尿失禁的那刻,她所有伪装出的强悍通通被击溃,大头手忙脚乱帮她拿尿布,她固执而惊慌地喊,不要看,不要看。直到眼镜拿布遮上她的脸。那一瞬间,我觉得眼镜是懂她的,相较于大头手忙脚乱的照顾,马姑娘要的是尊严,一如眼镜,也要一个身为劫匪的尊严。
眼镜决定帮马姑娘求死。
“死之前,你还有什么想做的?”
那两个披着劫匪外衣的人呐,内心里住着两个善良的小孩。他们用梯子、绳子,把马姑娘带到天台,用相机记录下她最后的光影。尽管四肢无力,他们依旧给她摆出了很多生命的姿态,活的,文艺的,青春的,活力的,甚至是健康的,是啊,如果马姑娘没有出车祸,这是她本来该有的模样。她本不会每天徒劳地坐在轮椅上,渴望着死亡。
时间微妙得刚刚好。抽完一支烟,眼镜决定把马姑娘推下楼。另一边的大头,被爱情的幸福冲刷着,向来人云亦云的他,有了主见,他不希望自己的兄弟,成为那个杀人凶手。大头愤怒地走了,留下眼镜送马姑娘最后一程。马姑娘求他为自己打开房间的煤气,而眼镜,为马姑娘吹头(暖爆!),为他带上耳机,给她听着自己爱的音乐,告诉他,你睡着了我再走。
马姑娘之所以求死,是因为高位截瘫的她,觉得人生已没有路,可眼镜说,没有路还有桥,阴间也有一座桥,过了桥,人生就翻篇了。
那时的马姑娘,想着自己终将要解脱。那时的眼镜,却也在想着另一种生活的可能。他开了煤气,也留了窗,并给马姑娘留了一幅画,他愿意和她一起过那座桥。
但在此之前,他要去见证他兄弟大头的爱情。
大头的爱情,系于一个按摩技师,一个年轻貌美出卖青春的姑娘霞妹。没有人相信她会喜欢大头,只有大头和她自己也信。人群熙攘的西门大桥,便衣带着她指人那个抢劫手机店的人,本该指认大头的她,从一开始就在为大头隐瞒。当眼镜找到大头的那一刻,他用手中的枪,见证他们“成为两口子”,甚至不惜想暴露自己。
本来一切都刚刚好,眼镜和大头能逃过一劫。而另一头的马先勇,也已经重获身为警察队长的“正道”认可,正式翻篇。
只可惜,因为一条枪的牵扯,因为眼镜的惊慌,他开出的一枪,为他们荒唐的抢劫,画上了句号。
那个屋子里的马姑娘睁开眼,能与她过桥的同伴,被警察在桥上堵住了,他俩的人生,都无法翻篇了。
每个人的人生都有不顺,每个人都想翻篇。
马先勇想翻篇,所以他拼命想当回协警,那是“正道”。他想要队长的认可,妹妹马姑娘的认可,女儿依依的认可。
房产商高明想翻篇,他带着小三逃了,但无奈还有儿子是牵挂,还有人的尊严是牵挂。小三也想翻篇,她没能让高明一直随她走,但她明知回来是一堆债、一场死,当她把箱子挥向刘五团伙,我内心觉得,她是小三,但有情有义。
大头也有着明显翻篇的梦想,去乡下安静的生活,但捉襟见肘阻碍了他,他必须干一票,才有钱造房子、讨老婆。
高翔想翻篇,孤身一人也敢去打架,依依想翻篇,才会和父亲马先勇不断冲突。
我记得有一段,马姑娘、大头、眼镜,每一个人都认真地说着自己的名字,马嘉旗、李树根、胡广生,他们又何尝是想翻篇,就如同马姑娘在镜头里的青春模样,他们本以为自己能活得那样好。马姑娘就是那样青春还好动;眼镜就是霸气侧漏,至于大头,抱得美人归,种地奶娃娃。
正因为他们谁都没能活出,自己想活的样子。翻篇,才成了一种不能泯灭的渴望。
年少的时候,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年长了,却发现,自己无且不能。不是谁都是被选中的孩子,不是谁都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哪个不在“翻篇”的渴望中,自我欺骗,不断挣扎,寂寂老去。
我们每个人,绝大多数,都是这样的“无名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