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旧时光中那个旧少年
我以为不会再看任何类似青春小说。却好像立了个flag,用了昨天今天的时间看完了一部很有名的小说,单曲循环那首同人曲。
分外喜欢它的名字,也喜欢在脑海里面一遍遍闪过过去的胶片,然后脑补自己站在这些胶片面前,轻轻说出那个名字,我说『你好,旧时光』。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应该是在初三那年开始喜欢一本本积累《萌芽》时,注意到作者八月长安简介里的这部很早的书,因为很喜欢『时光』这样过分普通却又矫情的词语,所以格外留意,想着有机会要看一下啊,不过机会却一直独自等待,五年后才等到我姗姗来迟。
高二那年再次与它擦肩而过,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的同桌是同名字一样温柔的F,她坐在靠窗的位子,有太阳照进来时总能看到教室里的粉笔灰一层一层落到视野所及同学们的头发上,好像就是在那样好天气的一个上午,我用余光瞥到她在一个本子封面上写下『你好,旧时光』,再看她打开本子,在一段写好的文字下接着写。封面上简简单单五个字好似投石入池,轻易弹跳起来,带起连续成圈的水纹。我说这五个字我好像有印象,F笑了一下,不置可否,接着低头耕作,我便伸过头,趁着她没防备偷偷看到了几行,她写着『我身后是一个瘦瘦的男孩子,刚刚有阳光,无意中回头,逆光的方向,有点晃眼睛,却也好像发现他有点帅气…』,我扭头去看F的后桌,丝毫没有发现帅气,可能是角度问题吧…
高中有过那么多教室的上午,关于『你好,旧时光』的上午很快淹没在无数个上午中,如果不是这次,我可能根本不会再想起,只是触发了一个开关,便迫切抽丝剥茧,浮现出轮廓来。当时没有别样的感觉,现在细想,却嗅出那一瞬间有关F的悸动。仅仅一瞬间,人生那样长,许多个瞬间拼凑,那些细小的心思全都会在以后短暂消失,却也会又突然短暂出现,以当事人历经不如意后深夜咀嚼的形式出现,或者被当作消遣说出来娱乐朋友,接着被过分成熟的自己或朋友揶揄不屑『真挺傻啊』,可是,不傻不青春,那个年纪的自己和多年后相比,明明就单纯些,因为逆光晃眼看到的帅气影子,在满眼粉笔灰和满手墨迹中,足够少女心三秒,三秒悸动三秒雀跃三秒强制平静,也能让心情一下子飞扬起来,那个上午就尤其明媚了。
书评中有很多人说每个人都可以从中看到自己生活中的印记,阅过那么多小说的我本来不信,却在看这一本小说时总能久久停留在某一页,我记起很多很多人和事,遗忘许久的。
记起初二的Z姑娘,好像这些年来所谓最为勤奋刻苦的时间就是那两年,升初二是要分班的,Z小学就和我同班过,吊车尾的成绩却不像其他差生因为调皮总被老师批评,也许是因为她性子极其安静,坐在最后一排不吵不闹,所以很容易就隐形掉,小学我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初二开学那一天,我和她说了第一句话,正是搬着凳子穿过操场去新教室的路上,看到了她,知道新班级名单里有她,我便凑过去,万分自然拉起她的手,露出绑着牙套的牙齿,说『嘿,我俩又一个班呢,一起走啊』,她的表情真的能用受宠若惊来形容,进教室时人已经很多了,当时我一直拉着她,坐在了最后一排,而班主任在讲台上嘱咐注意事项时,我听见她对我说『你人真好』,我问为什么突然这样说,她就捏了捏我的手,说因为从来没有同学,尤其是成绩好的同学会主动和她打招呼,拉着手一起进教室,她还说『你和那些好生,不一样』。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标榜自己有多善良,因为自从老师编座位后,Z一直都在最后一排,而我再也没去找过她,没有那样自然的挽手说一起走吧。
其实我可能当时和她开口第一句时是因为初分班的彷徨,没有熟人的彷徨紧张,所以看到认识的人,自然相对亲近。然而我却忘了需要中考的阶段成绩的重要性,那样的日子,分数会决定大部分的交际圈子,能分割成一个个关系微妙的世界,班级气氛最诡异的就在考试之后,对题对答案对分数,而且只会找自认为够对手水平差不多的同学去对。
世界不一样,或者说短暂的高度不一样,交流一定会少,甚至是不必要。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那些人,和Z说的那些人,是一样的。
初三分班Z依旧是我同班,最后的日子,在我会因为不满意吵闹的同桌,某一次考试的难题而不高兴时,或刷新排名,在老师讲第四章我却自个做到第六章万分得意时,Z开始慢慢张扬,染指甲烫头发,和两三个女孩子一起在最后一排叽叽喳喳。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可能不同世界的人真的在人生变化的道路上进度和朝向不同吧。
写到这里觉得很像低俗小说里的内容。但我真的遇到过这样的人啊,所有小说的构思都来源于生活,只是加工后过分夸大,才显得艳俗,我不相信你就真的没遇到过类似小说里面描绘的人,只不过是没记起来,经历的事越来越多,就越容易堆积,埋在里面的就很难找出来。
我有过很多的外号,往往提出来的是“兔子”,“粽子”,小学里的一个关于“背书机器”的外号却忘了,时隔多年,期末考专业课一遍一遍的背着书时,才想起小学六年级时班级进行的背书比赛。小学老师很喜欢让人背课文,说课文背的最多的奖励四个本子,我也不明白那个时候怎么这么热衷背课文,那一学期大脑像打了鸡血样,记东西特别快,所以自然而然接手了四个本子,只是四个本子而已,然而那个年纪的自己却特别开心,站在讲台威风堂堂,现在回过头去看,才知道原来眼睛,真的能放光。
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背书机器”的称号就叫开了,盛名之下必有压力,于是下课也开始坐在座位上岿然不动的背课文,虽然现在想来,只会摇头又摇头,何必呢,真是小孩子呐,所以真傻呐。
同时记起来的是小学的孩子真的很在意老师的每句话,每次周末老师就会旁敲侧击要班里同学去她家补课,补了很多次课后发现其实就是在老师家做作业而已嘛,于是有一次突然就很任性,没有再补课了,当然在学校见了老师总要低下头,好像觉得自己做贼心虚很惭愧一样,几天后老师果然到我面前,丢下了一本习题测,反反复复那几句话『你看,别的同学都补课了,你不补就容易比别人差,所以给你推荐一个练习册,买了做吧,其实你更好的是来补课…』我抬头说『老师,我不要补课』大有叔叔,我们不约的气势,老师听后面带尴尬,轻飘飘一句『练习册××块钱,明天给我』,当时为了这事我还心慌了一个多星期,觉得自己反驳老师的反抗真的像极了革命战士。
还有一次是一年级的时候,周五放学前班主任一遍一遍嘱托要我们周一一人带一角钱来做班费去买笤帚,然而周一我却忘记了,被同学神经兮兮一句“你带了一角钱没?”给吓坏了,然后一边哭一边跑出学校,觉得对不起苍天对不起大地对不起学校,想要追上送我去学校的爸爸,可是早就没看到爸爸的身影,于是苦大仇深泪眼婆娑站在路口,可能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悲痛成功的引起了一位过路婆婆的注意,听我一抽一抽的说完经过就塞了一角钱给我,带着光的一角钱真的就让心死的荒漠开出了一朵花。
小学的事记起的很零碎,十几年后的大人再来评价,除了傻,除了笨,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词,可是它们都是旧时光,是我很舍不得的时光。
人说开始反复回忆过去的时候,就开始老了。
可是明明,我们每一步的成长,日历一位数一位数的变化,吐槽一年又一年的春晚,在放假时开始觉得无聊无所事事时,我们就已经开始老了,曾经的恐慌彷徨兴奋快乐,都能用一个“傻”字概括时,我们就已经老了,相对而言,我们已经很老了啊。
春节时,有同学问我,你还在写故事吗?
我说不是文学专业,没有写了呢。
说这些时内心很挣扎,因为写故事本身就是我走过高中三年的一个支撑。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写故事的呢。是初三突然对语文开了窍,高中心开始撒了野,越来越不愿意注意力放在上课上,看到题会怕,脑子却停止运作,无助的想哭,那个时候想的是把我带走吧,无论什么。
因为满腔的自惭形秽与急躁无人能解,所以开始编着故事,在晚自习,在半夜从被窝爬起来,写着自己的悲欢,写着写着就总要带上疑问,人啊,为什么要逼自己按部就班,逼自己做不喜欢的题目,这样循环往复,有意思吗?
有意思吗?
我开始越来越焦急,想逃离,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人生来就有束缚,是风筝,跑的远跑得急,会断。
青春期的狂燥好像全延加在高中,情绪波动,所有的盛怒,所有的年少轻狂,反而变得容易在编造书写中肆意的为所欲为。
我说我很久没写故事了,是没有了那些轻狂撒野脑洞大开。
我说不是文学专业,那是借口。
人的长大与沉稳,会失去一些奇思妙想和自在。
小说里的余周周始终那样优秀,是女侠,发生的好坏都抢不了她的武林秘籍。多年后,她总能笑着说『好久不见』
那些过去的人,过去的时光,总可以笑着说『你好』。
我想起一个学妹和我说,她最难忘的就是小时候和我一起并排趴在桌子上写作业,那时候热衷于一个游戏,练习册旁各自放着AD钙奶,做完一道题喝一口,这样做题别有味道。她还记得闯祸后躲到我家问我怎么办,而我早已忘记我的回答。
学妹说她应该一辈子忘不了,我对她说『你等着,我去你家偷钥匙给你,等你妈去上班,你再回去』
原来我也曾万分勇敢,在那么小的年纪,说出这些话如同为朋友两肋插刀,我不记得那个旧时光的自己,却还有别人记得。
十几年的时光足够改变很多,比如曾经语速飞快直言不讳的人现在却有意放慢语速说话反复斟酌,比如曾经软弱不言语的人现在可能在某个角落张牙舞爪。
时光会旧,为了迎合这个社会,这个险恶又妖冶的世界,人格会在某方面健全,也会失陷。
那个最初的少年,无论是谁,都能弄丢。可是偏偏越是这样,越能激发对遗忘的旧时光的好奇。
忘的事,忘的人,重新走过来,是羡慕且怜惜的吧。
年年有余,周周复始。
看完书后思维就一直漫无天际,致力于挖掘遗忘很久的事,旧时光的有些笨有些自私的自己,我重新找回了一次。
不过也许还会丢失一次。
所以这次我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只是喜欢,毕竟很久没有一本书或者别的什么能让我开始有倾诉的欲望了。
你好,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