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有个事情我还是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下,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你说吧大哥。”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的堂哥打来电话,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李二立马起身拿着电话出了客厅,深怕电视声掩盖了一点细节,旁边的翠英看见老伴神色凝重的出了门,便跟上脚步,倚着门听着两人的谈话,哪怕没能听个全。几分钟后李二回了屋,翠英还来不及开口,李二便气愤的说:“你说阿洲是怎么想得,遇到事情也不会跟家里人说,跑去跟他大伯借钱,你说大哥也没见过我们啊洲,但听他形容的样子,确实是我们阿洲,我打电话问问具体是什么情况。”“今天有点晚了,况且阿洲这两天还在亲家那边,等改天他回来再问他了。”翠英说。
几天后,阿洲在酒店举办了婚礼,站在门口迎接宾客,很是忙碌,这时李二的堂哥和嫂子迎面走来,李二赶紧迎了上去,说:“大哥,你好好看看,那天去你家借钱的是不是阿洲?”堂哥只看了一眼说:“那天来的不是阿洲,奇怪了,怎么会有人冒充阿洲来跟我借钱呢,我还纳闷呢,怎么阿洲为了三百块钱,大晚上的来家里,原来是遇上骗子了,我也不是为了那几百块钱才跟你说这件事情的,损失点钱无所谓,只要弄清楚事情,阿洲平安无事就好,今天是阿洲的大喜日子,不说这些,你们好好招待好客人,我们先进去了,改天再聊。”二人的谈话让近处的阿洲听得是云里雾里,不知大伯和父亲在谈论些什么,但婚宴的忙碌让他无暇追问,这件事暂时搁置了下来。
婚宴第二天,李二早早把阿洲叫了起来说:“前几天,你大伯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你去他家找他借钱了。”“怎么可能,我连大伯家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找他借钱,更何况我前几天一直在我岳父家。”李二接着说:“你结婚那天,我也跟你大伯确认过了,有人以你的名义去他家借钱,还说你的所有情况,在接亲的路上被其他车刮到,需要修车,所以找他借钱,我也想着不可能是你,你长大后也没见过你大伯,只是奇怪的是那个人的外形和你很相近,也很清楚你的情况,到底会是谁呢?”真相不得而知。
李二说,那天冒充他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何会那么了解阿洲,听大哥的形容,那天出现在他家的那个男子确实酷似他,还好在那天婚礼上有大哥的确认才消除了大家的疑虑。对于阿洲来说,真相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重要,他也不在过问,对于自己的人生,有太多的不解,又何必呢。
时至清明,阿洲回了一趟老家,给爷爷扫完墓返回叔叔家的路上遇到一个男子骑车路过,眼神一直落在阿洲的身上,阿洲很是纳闷,心想这个人自己也不认识,怎么一直盯着自己看,努力回想着,实在没了印象,也便作罢。旁边的亲戚笑着给了答案:“阿洲,你注意刚刚路过那个小伙子了吗?”“看见了,但是不认识,怎么了?。”阿洲随口答着。“那个是你的弟弟,你妈改嫁后生的,你没有见过,所以不认识。”阿洲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下午,阿洲像往常一样在办公室上班,卖力的写着材料,不想被两个衣着朴素的妇女打断了思路,其中一个年纪稍轻的妇女站在门口,一大半身子探进门来,张望着。“两位大姐是要办什么事吗,进来说?”阿洲扫了一眼问到。“不办、不办,我们只是随便转转。”说完二人便上了楼。
阿洲到打算到对面的二楼拿几份文件,听见嘀咕声,循声望了去,见刚才的两个大姐还在楼上转悠,朝一间间门里的看着,似乎在找寻着什么。因手头的事情紧急,拿完文件便回了办公室。还没等阿洲坐下,两个女人就站在了阿洲办公室门口,还是那个年纪稍小的女人先进了门,用试探的语气问:“你是阿洲吧?我是你姨妈,后面这个是你的妈妈。”阿洲愣了几秒钟说:“我就是,进来坐下再说吧。”“不进来了,你出来一下。”阿洲低着头出了门,坐在了门口的楼梯上。站在花台旁的母亲接着开了口:“儿子,这么多年没有见,我都认不出来你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你叔也对我很好,从来不让我干活,后来生了你弟,现在是个大小伙子了,比你高很多,虽然成绩不好,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但是很听话、也很孝顺,不是我不愿意去看你,是你奶奶不让我去看你,你奶奶......”“不要说我奶奶,奶奶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你现在过的好就可以了。”阿洲显然有些反感,对于奶奶的感情无人能及,尤其是这个二十二年不曾谋面的母亲,她显然没有资格说这些。
对于母亲的突然到访,听着她诉说着对奶奶诸多的不满,阿洲的心很沉重,这份沉重让他的脸埋的很低,低的甚至才看得到母亲那双白净的手,印证了她所说,现在的丈夫舍不得她干任何的农活,不像前夫那般的颐指气使,阿洲没有看清母亲的面容,他也没有抬头看过,他无法面对这张脸,二十多年不曾见面骨肉血亲母亲的脸,更没有听见她后面的说的话语。阿洲脑子飞快的闪过和奶奶经历的每一个时刻的画面,那段相依为命的时光,那个永远离开了的背影。
这次的见面很仓促,母亲对奶奶的控诉被姨妈打断:“姐,不要说那些了,不合适,记个阿洲的号码,以后好联系。”阿洲接过母亲的电话,输入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递给了母亲,低着头说:“不早了,一起吃个饭再走吧。”“不吃了,我们还有事情呢,先走了。”姨妈似乎想尽快结束这样的见面,说完拉着大姐离开了。
阿洲想象过无数次和母亲见面的场景,学校门口、家门口和路边,母亲带着玩具和好吃的来找自己,或是在自己中学毕业带着礼物站在母亲家门口,到后来的婚礼上、医院产房门口,无数的重要时刻,她始终没有出现,哪怕一个电话也没有响起。想知道母亲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似乎也不想在深究,因为时间似乎也给了答案。
在一个午后,阿洲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被门外的谈笑声吵醒了。“姐夫,你们离婚后阿洲怎么没有跟她母亲一起生活?”“当时离婚,我也没想要他,让阿洲跟他母亲的,后来我家老三不是说了嘛,阿洲毕竟是我老李家的种,以后跟了外人也不好,是你三哥跑去老家抢回来的,你说我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孩子怎么过,差点还娶不到你姐了。”“姐夫,还好阿洲跟了你,要是跟他亲妈在那个大山里肯定过得凄惨。”“阿洲母亲现在嫁了个矮胖的男人,样样不如我,尤其是长相。”哈哈......一家人调侃着、哄笑着,笑声响彻天际,殊不知,隔壁房间里还有个楞了神的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