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问题不大的事,我通常选择让我心情好的选项。
清晰地记得那是一天傍晚,我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头发是从来不吹,精短的头发也不值得我再花几块钱吹个头。
闷热的天让我迫切的想来上一口冰镇可乐。正在减脂,我选了瓶的无糖可乐,它既能满足我的口腹之欲,又能让我喝得心安理得,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比普通可乐贵了一块钱。或许一块钱并不算什么,但仔细想来我们生活中的快乐便是在一次次节省这“一块钱”中消磨了。
刚从超市里走出我便拧开盖子,仰头灌了一口,此时傍晚,视野里西边泛着青灰的云彩,底下铺着泛红的夕晖与更远处天将黑的暗蓝层叠,东边的天空则已经明显阴沉发黑,清凉的晚风从湿漉的发间吹过,拂过手臂上的毛孔,再咽下那口可乐,凉意沁入肺腑。我已很久没有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我是自由的,感觉到我活着。
如果我为了省那一块钱,又或者干脆不买,错过了这大好的灵感,我或许会遗憾很久。
又是燥热的一天,今天热的有点烦躁,口渴了一下午,挨到放学,去超市买了瓶同样的可乐,再喝一口却完全没了相同的感觉。或许是时间不对吧,毕竟今天买的时间是下午刚放学,或许是天气不对吧,毕竟今天天气其实确实比那天更热。
不经意间,我想到,也许那天的心情或许永远无法复刻,一如这生活过得那么匆匆,好像没有个尽头。
常有人说,生活讲究仪式感。那么仪式感究竟是什么呢?不曾想,平日里玩的一个游戏给我了启发。仪式应包括有形之物,无形之术,以及合适的气氛。在那个傍晚,有形之物便是那一块钱,无形之术便是我想要喝到可乐的念头,合适的气氛便是那细细的凉风。三者缺一不可,于是不经意间的,我为生活举行了个小小的仪式换来了一晚上的愉快心情以及一次难忘的回忆。
平日里,躺在床上打游戏,总觉得有些浪费,真到了教室上课又想躺在床上舒服。课上老师又唠起了毕业怎么怎么样,是考研还是工作,巴拉巴拉一堆。但我都不想,只想躺着挣钱,另一个温柔貌美的老师笑我白日做梦,我也只能笑着回应说万一实现了呢,心里却想着,都道求上则居中,求中则居下,我现在想躺着挣钱以后怎么说也是站着把钱挣了,跪着挣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也不可能的。看她低头又笑,没把我的话当真,我也觉得无所谓。
到了夜晚,看着你侬我侬的情侣,再看看自己孑然一身,心里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觉得他们有点烦,不经感叹自己难道我年纪轻轻就看破了红尘,回头想来应该是自己没什么“弱点”,就好比两块拼图,只有一块凸起,另一块有所凹陷,两块互补才有感情,而那些或缺少或过分的特质就是破绽,破绽越多或者毫无破绽就难以一找到另一块拼图。大概如此吧,咱老李是个粗人,没啥经验,只能囫囵瞎猜。自认为毫无破绽的我如是的想。或许我对他们的厌烦就是来源于这些破绽百出却不自知,还当做优越的炫耀吧。
生活也许就是这样,不停的学习,不停的社交,不停的折腾,各种各样的或合理或离谱的事情乱七八糟的发生但偏偏又要跑到脸上来秀优越感。
话说回来,上另一节课的时候老师又提到什么是战略,他说思考今天中午你吃什么叫战略吗,那不叫,思考五年后的中午你该吃什么那才叫战略。他的意思当然不止于字面,五年后,你端着什么饭碗,干着什么活拿着什么样的收入,娶了个什么样的老婆,这都是要想的事儿,于是,又又又绕不开的生活开始秀存在感,他逼着我一定要在考研、工作、搬砖等等等的选择中挑一个,然后挑完还会说,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的命,看见了吧?看见了吧?!那就是头儿!于是我的生命就一眼能望到了头。
我讨厌这种感觉,尤其是这与我十几年来受到的教育南辕北辙。于是每一天我的生活变得匆匆,匆匆地起床,匆匆的上课,匆匆地参加着五花八门的学科竞赛,匆匆地过着周末也匆匆地过着每一天。匆匆地刷着网课,匆匆地跑着乐跑。
还是在那个“活着”的下午,我突然感觉到那一刻,我的生活放慢了,无比清晰,也许很多年以后,我想起那一刻,依旧能体会到那一瞬的感觉,那是,自由的感觉。细细想来,在这匆匆的路上,我浪费了许多光阴,丢掉了许多或许值得珍惜的事物,也收获了或许值得珍惜的事物。偶尔的,我也会想起五年前的自己,那时的我会想到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的自己吗。人不会踏入同一条河流,答案理所当然,当然不会想到。那么,我会希望变成这样吗,答案是不会。同样的现在的我再去想五年后的我,我想不到我五年后会变成什么样,但我知道我五年后变成的样子也不会是现在喜欢的。哪怕那一天,我变的勤奋不再拖延,我也不会喜欢。或许,每一天的那个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那个自己想看到的自己。
最近,大四的答辩结束了,在校园里偶尔能看到穿学士服的学长学姐走过。有次午饭,恰好跟几个大四的同桌,我慢慢地吃着饭,听他们谈论他们的生活。蓦然,仿佛斗转星移,也许在他们大二的时候也像我一样在听大四的聊天,就像现在的我在听他们聊天,又可能当我大四的时候,也有个大二的小耳朵或在我吃饭,或在我走路的时候偶然听到了我的牢骚满腹。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贯通的破碎,好似我多年以前的某一瞬间,看着身边的人,突然有了种陌生感,看着这些忙忙碌碌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由着各自的思考,也许这个人想今天中午吃什么,那个人想我作业还没写完。我认识到自己也是这庸庸碌碌里的一员,但还是这样坦然的看着,仿佛一个旁观者。在那之后很久我才知道那是超我的表现。
当我把跟大四同桌吃饭的感觉,或者用感悟更加恰当,说给那个温柔貌美的老师听时,她笑着说每个人在你这个时候感到迷茫是正常的。或许是我有点磕绊的语气引起了她的误会,我并不赞同她的观点。就像我之前说的,我没有“弱点”,当然也不会有迷茫这种感觉,毫无疑问,不论下一秒是怎么样的,我都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但我没有反驳她,听她继续讲让自己忙起来就好了,话里有些语无伦次重复了几遍,声音也低了下去。我有点想笑,明明没比我大几岁,教育人,嗯安慰应该更加合适,安慰人也不会,听她这么说着反而感觉她才是迷茫的那一个。
是啊,人非圣贤,她也许要想着怎么评职称,我要想着怎么拿奖学金。人生来就不自由,我经常会问自己什么是自由,这个问题我问了自己几十遍,但我给自己的答案还是不能让我满意,也许给自由下定义这件事本身就是不自由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放到个人身上不外如是。也许为了让自己的生命不会一眼望到头,为了自己念下去这本人人都有的经,这才是匆匆的原因吧。
那天,在课上她看着萎靡不振的同学,当时也不知道她出于何种想法,她让我们找张纸,在纸上匿名写下自己的三个优点然后交上去。想起上一次这么干好像是在小学,但她是老师,自然要听话。没有纸的我只能从课本的最后一页撕下来一块,思来想去没觉得自己有啥优点,但某一方面我相当自信。下了课我问她为什么要写这个,她说只是想知道我们在想什么,还问我写了什么。那我哪能说,我反驳道其他人都是匿名,怎么到我这就公开了呢。她笑着没再追问,我在心里嘀咕,就写了一个优点,乐观,还是用碎纸片写的。要是被扒那岂不是社死。
是的,乐观,这应该是我最大的优点了。想起来一句话,什么叫乐天派,乐天派就是属水壶的,屁股烧的通红还有心情吹口哨。如此描述跟我还是有些出入,至少我那时候不会吹口哨而是想着如何亡羊补牢,但心里肯定想的是问题不大就是了。这匆匆的日子里,也许因为种普通的优点,才能熬过一天又一天吧。
话及到此,也差不多了,又是匆匆的一天,也是一篇匆匆的文字。
今日小雨,宜来去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