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城。
13年九月,21岁的纪明禾决定检查一下自己的心理状况。她希望自己在毕业的最后一年,以一种好的状态去面对即将来临的工作,不被一些事情困扰。
她去过很多医院,问了很多人联系了一个年轻的心理咨询师,其他心理咨询师说的天花乱坠,而且价钱方面都很不便宜,她实在没有太多资金,最后有一个年纪较大的医生告诉她许清牧这个心理咨询师,而且价钱也不是很贵,所以她选择了他。
某个周末,她决定去找那个叫许清牧的心理咨询师,边走边问,终于找到了那个比较偏僻的诊所。四周人烟稀少,这让纪明禾心里紧张起来。到了门口,门开着。她深呼吸了一口,出于礼貌,决定敲门。一下两下,只听到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请进。”
她缓步踏进去,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她看着他说:“你好,许医生。”
“你来了,请坐。”许清牧温和的声音响起。
他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二十来岁,清秀的脸上化着淡妆,一身朴素简单的打扮。脸上带着局促不安和紧张。随即朝她微笑,“放轻松,别紧张。”
纪明禾终于坐了下来,也打量着他,很年轻的一个医生,大约二十五六,纪明禾沉静的眼眸望着他,他看着她,然后淡淡地问,“纪小姐,你可以说一下你的情况吗?”她愣愣的,说,“哦。”然后说,“我很自卑,一直非常厌恶自己,想改变却又不知从何做起。尝试努力和别人打招呼却做不到,心里很纠结。不喜欢和别人的眼睛对视,想和别人真实的交流,打开心门让人走进却又忘记了怎么打开这扇门,容易东想西想,怕惹别人生气。讨厌吵吵闹闹,不喜欢和别人有许多接触,很难做到完全相信一个人。和父母也不知道说什么,认为生活中那些事都是小事,没有必要让人知道。而且经常做梦都是一直在被人追着跑,无止境的奔跑。有时候会有那些阴暗的情绪,不明白活着的意义。”她顿了顿,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继续说“最近会想很多事,比如找工作,比如未来,还想和父母好好沟通。看着室友整天忙忙碌碌的,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觉得的很紧张。希望在人际关系方面可以不为它所累。所以在毕业之前,希望可以有一个好的心理状态去找工作。”
他认真的倾听她的话,看她停止了,猜测估计说的差不多了,分析,“纪小姐,我相信你应该知道,你本身有轻微的自闭症吧。而且,看得出来,你应该是个要强的女孩子,希望自己可以把什么的都做好,但是你给自己规定的太多,没有方向而产生了焦虑,可是你又不喜欢依赖别人,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要太着急,就算觉得没有必要,也可以向朋友倾诉一下。然后,对于父母,平时给他们多打些电话努力多说些就好,不必为这方面太过困扰。还有,其他方面,做你自己就好,不要太过在乎别人的看法。朋友之间的关系别想太多,学会放松自己。多和别人聊天,如果实在不想的话可以来找我交流,我会尽力帮你的。有委屈的时候就大声的哭出来吧,释放自己不好的情绪,不要压制自己。”他看着她,她点了点头。他继续说,“最近由于要毕业了,工作压力也大吧,所以你就更加焦虑了。这样反而会更加手足无措。”活得太压抑,便注定无法肆无忌惮。
突然他说“纪小姐,如果你的朋友不在身边,可以找我聊天。”
纪明禾心里颤动,的确是这样,他说对了,我不喜欢告诉别人,即使是朋友。
“纪小姐,针对你目前的情况,我建议你有空的时候多和我聊聊你的心理变化。”许清牧突然认真地说。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许医生。”纪明禾如是说道。回到学校的纪明禾一直谨记许清牧说的话。她努力做着改变,为了一个更好的状态去迎接即将到来的明天和未来。主动和不熟的人打招呼,平静自己的心情,平时就多看一些名著或者看一些有意思的文章。她心情渐渐明朗起来,不知不觉间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两个月之后,纪明禾给许清牧打了一通电话。“许医生,…我该…怎么办?…许医生。”电话那边的纪明禾带着哭腔,说话断断续续,身体不停的抖。许清牧等她终于把话说完了,才知道是纪明禾的奶奶去世了。那是一位八十几岁的老人,以前一直照顾着纪明禾,而纪明禾却没有见她最后一面。许清牧想起了那个十几岁的少年,也是因为亲近的人去世,沉默了好几天,不和任何人说话,别人说话也不理,差点就得了抑郁症。终于,他哑着声音安慰纪明禾,“哭出来吧,好好发泄一下,就当是给老人送终了。”
B城的冬天很冷,而且还相当漫长。这几天,到处呈现一片白雪皑皑的景色。纪明禾裹着厚厚的棉衣,走在路上。看着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伸出手去,接住一片,看着它渐渐融化在手心。突然打了个冷战“好冷。”然后向许清牧的诊所走去。
走到诊所门口,发现门关着,心里纠结,终于上前敲了敲门,意料之外传来许清牧的声音“请进。”
纪明禾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许医生,我还以为你不在呢。”许清牧拿了一杯热热的牛奶递给她,“外面很冷吧,喝点热的吧。”许清牧越发和这个女孩子熟悉了之后,才发现她其实有乐观的一面,偶尔开些无关大雅的玩笑,明朗而单纯,没心没肺,沉静而漫不经心。但是有时候却让人觉得她很悲伤。说不定正是这些隐藏了她的悲伤和心里的纠结,或者是她把它们埋藏起来了。他现在发自内心的希望她可以心里向外表那样开心。
4月,某天,纪明禾去了许清牧的诊所,正巧许清牧不在,是他表妹杜若雅帮他看着,说,如果有人来的话就告诉她等一下,他马上就回来。纪明禾走进诊所,发现没人,就问,“许医生在吗?”出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二十来岁,打量着纪明禾,过了一会儿,说,“许医生现在不在。纪明禾淡淡的“哦”了一声,再问,“那许医生什么时候回来呢?”
杜若雅看着这个年轻女孩没有表情的表情,眼睛一转,再次说,“许医生有事出去了,估计今天不会回来了。”纪明禾看着这个女孩,思考她说话的真实性,随即一想,算了。然后说,“那好吧,那我下次再来。”正打算出去,杜若雅突然觉得无趣,急忙拉住她,说,“哎,你别走,我骗你的,许医生一会就回来,他说如果有人来的话,就让她先等一等。”心里暗想,没想到还真的有人来。而纪明禾却是知道,许清牧说的人正是自己,因为这一天正好是许清牧和纪明禾约好的日子。
过了接近二十分钟,许清牧回来了,看到了纪明禾,微笑着说,“你来了啊。”纪明禾点点头,疑惑地看着他,他这才想起还有个人,拉过杜若雅,说,“这是我表妹,杜若雅。”又对杜若雅说,“这是纪明禾。”他转头问纪明禾,“若雅又调皮了是吧,她对你说了什么。”纪明禾,看了看杜若雅,又看了看他,摇头。他敲了杜若雅一个爆栗,轻笑着对她说,“这孩子被宠坏了,你别在意。”纪明禾摇头,说,“没什么。”
“你要喝点什么吗?咖啡还是茶。”他微笑着问。“茶吧,不是很喜欢咖啡的苦,而且,我也不喜欢加糖。”她轻声地说。过了一会儿,他给她泡了一杯茶,顺便把杜若雅撵进去,就问起她的症状,纪明禾苦恼的说,“我最近很焦急,室友们几乎都找到了工作,我还没有想好,看着同学们纷纷离去,一步步迈向社会,我还在踌躇;想到和有些人再也不会见面了,还觉得有点伤心。在面试有些紧张,有时候甚至忘词。”许清牧细心开导她,“在这种事情面前,千万不要太着急,你太焦虑了,你要一切慢慢来。可以在面试之前深呼吸,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至于同学们,你现在好好珍惜就好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这一天她和许清牧聊了很久。
两个月后,纪明禾顺利毕业了,由于许清牧的帮助,她的病情渐渐有了好转,她还和许清牧成为了朋友,她学着如何打开自己的心门。而他,帮助她卸下自己的心防。毕业后的她,决定去自己一直给想去的那个城市,当初因为某些问题,使她没有如愿去自己想去的那个地方上大学,如今,她想去那里工作,所以这一天,她决定去和许清牧道别。
“许医生,谢谢你这一年多的照顾,我毕业了,要离开这里,去我想去的那个地方工作,所以,请你……多多保重。”
这一年的相处,许清牧深深地知道这个假装坚强又善良的女孩子心里的纠结与苦痛,为她偶尔的活泼而触动,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而这一刻,她将离开。许清牧静静地看着她,他知道她一直想去的那个地方,他不能阻止她,那是她的梦想。“那么……祝你好运,纪小姐。如果有什么情况记得及时联系我,希望你记得。”再见了,亲爱的纪小姐。
T城。
又过了一年,纪明禾站在杂志社门口,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她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便走进杂志社开始工作。一年前,她到处投简历,经过好多次面试,终于被这个杂志社录取,成为员工。下午,下班后她拒绝了同事的便车,想慢慢走回去,她居住的地方说远不远,但也不是很近,但却是一个便宜的地方,附近有一些小超市,方便买东西。她上了公交,却在中途下了车,途中经过一个诊所,有关心理的,她正打算去看看,却看见一个人正在往这边走,渐渐地,那个人越来越近,突然,那个人停住了脚步,她才看清那个人,轻声开口,“许医生,你好啊。”
许清牧反应过来,渐渐走近她,“纪小姐,好久不见,我很好。”她突然就笑了起来,朝他走进,站在他面前,许清牧轻轻拥抱着她,突然说,“可是不知道你好不好。”所以就来找你了,他在心里轻声说着。过了一会儿,许清牧突然紧张地问“纪小姐,你愿意试着和我在一起吗?”她看着他的眼睛,微笑。随即他牵起她的手,在雪中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