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颉造字,下粟如雨,有鬼夜哭.
每次写字的时候我都会想到这一段,特别可玩味。文字一被创建的伊始,就意味着天机的泄露,饱蘸着阴森的神秘。夜里写东西,不知道哪天女鬼会哭,瞬间多了很多恶趣味。
第一次写过最长的文字大约10万字,那是个羡慕刀剑情仇的年纪,虎头蛇尾写得七零八乱,武侠玄幻一锅炖了。只到有一天想重读那时的想法,才发现,早就一狠心就把它烧了。
然后我就再没写过那么多字,觉得文字大概要遵从曾国藩的三立三拜。曾的文笔不算大成,不可细琢,但思想实练圆润都到了极致。把儒家的理想与现实的功利完美结合了,孔子算理论宗师的话,他算是实践王者了。读他的文章,为人处世,能进五载。
文以载道算是让鬼哭的第一类人了。人类再也不用重复去走一个千万年前造物主设好的迷宫。科技文献,技能传承的文字泛泛而言,也在此类。
曾之后,喜欢过很久李煜的词。李煜绝对算个王八蛋,还是让人不得不喜欢的王八蛋。乱情,误国,懦弱,任何一条都跟儒家相悖。但读他的词,绝对是种享受,有种外国人才有,国内早已灭绝的想象力。西方人写偷情,不管是《双城记》,《情人》,还是《生命不可承受之轻》,都甩开国人几条街。
但跟李煜这段一比,他们又被甩了几条街。
“花明月黯笼轻雾, 今霄好向郎边去! 衩袜步香阶, 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 一向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 教君恣意怜。”
这类大概要让鬼苦笑不得。玩弄文字,也让文字变得不再受鬼所控制。艺术,科学,说白了不过是奴隶社会资源累积效应,让奴隶主们无事可干,然后他们就开始折腾了。但正是这种折腾让人类走得越来越远。
你可以讨厌秦桧,但读点书,你就该学会欣赏他的字。鬼哭的时候,人在笑。人哭的时候,鬼一定也会笑。
当然大家中的大多数,大概一二兼收。他们一边玩弄文字,一边文以载道。钱钟书,村上,托翁,难以数过来吧。
但杜甫要算最奇怪的一类。杜甫的诗可读性不高,说不上实用,也说不上华丽。指导不了诗歌的前进方向,也教不了为人处世。但元稹、韩愈在他的文字里发现了特别好玩的东西。
官方修史自司马迁之后都或多或少地少了偏离了史学的方向。司马迁被宫之后,有了中性这个特别属性,让历史特别生动。司马迁迈着正史的步伐,一路哼了不少野史的调子。到了唐朝,野史多难存活,正史把帝王将相的生活记得很详细,整个社会架构却很难再像史记一样被复原了。
然后杜甫的流水诗就出场了。他们完美重现了大唐朝由盛而衰的细节。
“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这诗美么,真不美。但放到历史上来考量,这种细节就像女人脸上才出的小晕,弹指可破瞬间就有了。
鬼,在杜甫尸骨已寒多少年后,又只好接着哭了。
到了我这个年代,鬼却很久没哭过了。这年代的人,大概忘记了再贫瘠的文字,都是对文字的尊重。如果一年都读不了两本书,为什么要识字呢?字会觉得被侮辱的,也许他们就回到了鬼的那边。最后,人人夜哭,鬼笑了。
有鬼夜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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