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缕光透过纱撒在地上,我眺望远处的阳,不觉已晌午了,唤了念夏来伺候。
“姑娘昨可睡得好。”小丫头自打清早就高兴不得了。
“还好,今怎笑得这甜,又到了出宫的日子?”
“您都忘了,今晚是您侍寝,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我怔了一下,洗脸帕子掉在地上。
时间这么快,都到日子了。
“姑娘都开心过了头。三年了,今日您终可一解空床之苦。”小丫头说话不注意分寸,幸而这落幽苑只有我们两个,不至被有心之人嚼了舌根。
这里向来除了陛下无人来,生怕沾了霉气,见了我这风尘女子脏了眼。也罢,我乐得安闲,可日后我就见不到这满园桃花了,大漠黄土一片。
念夏见我怎又出了神“姑娘不舒服?我去请太医瞧瞧,可不敢扫了陛下的兴。”
“没大碍。今日林驸马就该走了吧。”抬眼望穿繁花,想象有一队人马扛着干粮一路西行,为首的男子金衣铠甲,一身傲气。
“姑娘,您真是乐得糊涂了,驸马昨就走了。”
我独自走入这幽静的园中,凝望牌匾,暗生悲伤“我本以为我再不用流离失所。”
我所住皇宫南界的落幽苑,此地曾住过不少疯癫的嫔妃,后因有人投河自杀冷宫也就迁于别地了。
直到我手指牌匾“这落正配我了。”这房子才又有了生气。
陛下赏了我一个丫鬟念夏,伶俐贪玩,生性善良。
2.
我坐于冰冷的石凳上一眼望到了日落,桃花都变得暗淡,念夏风风火火地跑来桃林寻我“姑娘,都等着伺候您更衣呢。”
宫墙内的女子大多都在为那一言可定生死的皇上而活。
香花露水,洗净尘浮。我被装进大红被子内安于床上,今日这孤冷的落幽苑终有了新住客。
眼望内堂,门口有人窃语“干净?”
“入宫验了一遍,刚又验了一遍。娘娘可以放心了,三年来陛下没碰过她,这是怕把她便宜了那帮蛮人,才暗里下旨让她侍寝。”
“不然一个青楼的怎么能靠我们服侍。”
三年前我未让男人碰过身,这三年同样如此,虽过了今夜我将被无情蹂躏。
良久,身边才有了男人的气息。
“陛下今日操劳了。”
“朕不准你去。”
“那是日之后的事,今日我们...”话未完,那万众敬仰的龙身已钻入我的被压在我的身上,肆虐地咬我的唇。
“陛下,今日算我还您的恩,泠儿一介女流,没有救国舍身的壮志,我只想为他一人而活。既这宫墙把我们隔开,请让我陪他一起去北漠看苍茫黄土吧。”我把眼睁得圆溜,盯着身上失态忘情的男子。我知道他一定感受不到,毕竟我真爱不上他。
身下一阵钻心的疼伴着暖流泄出,我想起姨娘的话“怜儿,未来要是遇上了你爱的男人,等他给了你名分你再将身子献出。”
皇上的动作过于使劲,像要把这三年多的火一下子泄出,烧得我火烧火燎,“陛下,我不叫泠儿,我原叫洛怜。”他似乎沉迷动作,根本没听我在说什么,埋头苦做,我的身下越来越疼。
3.
皇上与我忙到半夜,白花花的身体赤裸相拥,他抚弄我凌乱的发“泠儿,朕哪怕拼上十万大军也要保你。”
他终究还是没有听清我说我叫洛怜,无奈他是皇上,这深宫的主,我娇弱地往他怀里钻“陛下要以大局为重,我去了还能帮您看好北漠那群蛮人。”
他不舍地盯着我,九五之尊的眼里竟有不可言喻的泪光。
“陛下,泠儿此生无爱人,只有你。”
他又如饿狼般开始撕咬我,我的身子麻木地像待埋的死尸。
第二日清晨皇后闯苑“泠儿妹妹,妹妹。”未见其人先懔其声,与那日极力引荐我时桀骜不驯的声音丝毫不同。
她冲进来,又故作后悔半跪作揖“臣妾都忘了泠儿妹妹如今是陛下的义妹,今日郡主出嫁陛下您定是早早来探望妹妹了。”
皇后俯头,眼底尽是愤恨与得意。
陛下竟还是与我这个风尘女子闹了一晚,到现在连印红的床都来不及叫人收拾,转念一想又是得意,陛下日后再怎念我也不能入了北漠的帐篷与我风雨缠绵。
“多亏了姐姐。”我讥笑。
半月前,北漠使臣来中原朝拜,口无遮拦,讽刺我们这央央大朝没有舞妓,各个像被抓来的壮丁强笑着在大殿中搔首弄姿。
皇上脸面挂不住,本想说我们中原女子都喜文作对,哪知皇后高声反驳“话说早了可不好收!宫内可有位林侯爷献来的舞妓,就来。”
皇上尴尬地笑着,举起酒缓和气氛。
身侧的李公公亲自入了我这寒宫“姑娘可快收拾收拾,我带姑娘入宴。”
我正听念夏讲她幼年的趣事,谎称身体不适不去了。公公又是大声呼唤,“北漠不敬有心造反,陛下与林驸马商议镇压北漠。”
林驸马,听此名如听咒,一开门公公换做笑颜“陛下平日对姑娘可不薄,这恩姑娘不可不报啊。”
路上我听他讲了来龙去脉,这虽关乎我朝颜面可眼瞅着自己往火坑里跳也不甘心。
北漠男多女少,女子长得彪壮如牛,每次进朝时他们都要掳走不少姑娘。今日我若画上麻子扭得不好,以那帮蛮人的秉性在朝堂上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激怒陛下,日后两边交战,北漠可不是好打得。
正在我愁容之际,昔日曾夜夜思念的人正站在亭外望着我走向他。
4.
“林驸马”我与公公作揖,面无波澜的脸向公公使了个眼色,公公退下。
四周无人,“怜儿”他轻唤我,一双眸子柔情似水,恍惚间他半举的胳膊还是垂下,没有缠住我的腰。
“陛下,碰了你么?”半晌,他憋出半句。
“碰不碰又怎样!驸马终是驸马,我是这宫墙内的女子,随时恭候陛下的宠幸。”背朝他望月的我生生把泪咽了回去。
我幻想,他此时会像几年前那样把我揽在怀里,任我打闹扭捏都不松手,悄声在我耳边说“我要护你一辈子。”
他却单回了句“愿你成了陛下的女人,蛮人抢也抢不走。”我转头,他的眸子暗了,像太阳下山后的桃花一样。
“你也抢不走。”我的唇已有了血的湿润,夜色下显得更加诱人。
他把我引入一房,丫鬟们帮我换衣描眉,入宴前他又问“可以么?”
“不可以,你可愿让你的公主去。”身子朝他贴近,半掩胸脯的薄纱坠落,他透过华衣的体温传入我的心间。
我的妆要比往常浓些,他眼里映出的冷艳面容都不觉让自己打了个寒颤。
如皇后所想,看得那帮蛮人眼都直了,手不自主抓我的飘带,我跳着退下。
蛮人粗喊“多来几曲!”
皇上挣足了面“泠儿身子弱。你们想看不如把你们那能歌善舞的北漠女子送来与我们泠儿学学。”
身子猛然瘫软,我落入了朝思暮想的怀抱,奈何这深宫内有无数闪绿光的眼,为了避嫌他又把我推给婢女“带洛姑娘回府。算了,还是去落幽苑吧,好生照料。”
他终是不愿带我入他的门,哪怕我是以一个为国效力才女的身份。
5.
当我再睁眼时,念夏慌忙地摸我的头“姑娘可算醒了,昨夜胡言乱语吓死我了。”
我撩过她的发,戏弄“扣你俸禄,吓死你了。”
“才不是呢。姑娘嘴里叫着林驸马的名字,还说,还说您愿意。我怕被不怀好意之人听见,只能给您敷了一夜的凉帕。”
这深宫中连才女的婢女都这样会做事,我这种人还能安稳活下真是托皇上的福。
“念夏,挑两件喜欢的首饰走吧。”
“不要,姑娘日后做了宠妃可一定要带着念夏。”
“日后再说吧。”我垂下沉重的头,盯着还留有他余温的手。
“唉,陛下三年来都没留过夜。”
她又撅起小嘴,好似她是内宫中被我争了宠的妃嫔。
刚入宫时,我以命相搏“若陛下非要近我的身,侍寝我毕尽力而为。”
三年前陛下也算血气方刚,在我的脸上掐了一下就差人将我送回,我的身份从舞妓转为才人,初到深宫不少人在传“皇后娘娘可派人查了,她之前就是个青楼的!”
6.
我是风尘女子,不是被卖入青楼,而是带我的姨娘开了青楼,我当那是家,哥哥姐姐们都宠我。
姨娘讲,她买我时我还不满六岁,父亲当街叫卖,姨娘见我秀气招人怜悯,拿钱买下,起名洛怜,我们都是流落之人。
从小姨娘就说,她要开这京城最大的青楼,招揽最秀丽的花姑娘,她说男人们都爱拈花惹草。
夜晚姐姐们接客时,姨娘会派兄长守在我门前盯着我在房内好生练习画艺歌舞,姨娘要我做这天下最有才华秀美的女子。
有时花楼客少,她允我蒙面秀舞,吟诗唱对。
“怜儿,你要做这天下最好的女子,让那些人都得不到,只能冷眼看着。”
姨娘说地咬牙切齿,眼里还有晶莹的泪光,我年幼,总以为姨娘那是伤感,不懂那叫喜极而泣。
姨娘的房内有枚银坠“姨娘,是我的么?”
“怜儿,这是你未见过的哥哥的。”姨娘说着把银坠戴在我的身上。
兄长是姨娘貌美如花无名无分时生的,可那臭男人硬是把兄长卖给一大户人家,然后入赘官宦之家。姨娘讲得梨花带泪,我发誓要做京城最好的女子让姨娘高兴。
一日,楼内只有几位哥哥姐姐。我兴奋地跳舞给他们解闷,翩舞时堂内出了位脸生公子。
“这还没接客呢!”
“无意冒犯,听闻洛姑娘喜好吟诗做对,想找姑娘讨教讨教。”
难怪,哥哥姐姐们都来看我跳舞了,还有谁会守门。
“来吧。”我跳下台,迎上他的面。
俊美皮囊,这才是配得上我们花楼的男人。
“红尘喧嚣,浮华转瞬空”
语闭,他半个字都憋不出,我嘲弄“你这一点不会啊。”
“姑娘可否与在下去外面切磋。”
作对不过是嘴上的功夫,出去了他也不一定比我强,我和他走入园子。
他舞剑画地,“流年徜徉,一眼即万年”一字一招,对完后,地下的桃花汇成“洛”。
他笑说“姑娘请笑纳。”
“你叫什么?以后常来玩我招待你。”
“林书宇。”
我十三岁时心里揣了个十四岁的林书宇。
7.
我第一次碰到他软糯的唇时恨不能一直含在嘴里。
他带我骑马游历山间,双手交叉于我的胸下,心倏忽间疯跳,眼瞅着他的手差一点就碰到了。
我在速风中扭头,迎上他绯红的脸“你手不老实再上一点就碰上了。”
他双目熠熠,眼里所散的金光将我包围,身子酥麻,我仰头望着他,渴望他的唇下落砸在我的唇上。
奈何他一动也不动,挑衅地看着我,还不时扬鞭震地我不得不抱紧他,我想起花楼里男人们都是捧起姐姐的脸亲,我也整个身子拧向后方捧起他的脸对准他的唇,他咿咿呀呀喊着“摔了。”
回花楼时我满身是伤,头发沾泥,嘴里还有丝丝甜。姨娘见了我,赶忙把我推回房“这不是去看戏了么,怎脏成这样。”
“摔了摔了。”我挠头笑说。姨娘一掌打来“什么样子,哪有姑娘家挠头的。”
滚下山时林书宇趴在我身上挠头说“我们摔了。”
“都怪你啊,我亲你就好为什么要亲我,都摔了。”我故作姿态揉头,逃避他的眼。
“那你都亲我了我不能亲你!”
“我是女儿家!”他把我扬起的拳握在手心“那我还是男儿家呢!”
他的身后无尽桃花,一片春红,在这绵延的山峦中显得格外耀眼。
“我们以后也要住在这里,桃花谷。”
“谁要嫁给你啊。”
胳膊在他胸间搭着,他背着我一摇一晃走回花楼。
姨娘没有告诉我爱上一个人的感觉,我只盼能和他一直在一起。
他拥着我靠于树下看街边的画本子,他舞剑我弹琴,一不小心他的剑挑起了我的裙角。
“拿命来。”
我拿着他的剑追他索命,最后还是被他禁锢在怀里,书宇哥哥最爱抱我。
一日,我从门框间窥到了姐姐们身着薄纱跳舞,手中的飘带迷地男人们都要倒在她的脚下了。我也在屋里学着舞带,想书宇哥哥会不会也被我迷倒。
奈何我舞得杂乱无章,还把书宇哥哥缠在怀里。
两具童身越扭越近,他的手向上蔓延,掠过轻纱,香肩外露,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瞬息间我想起了姨娘的话,推开他“你给我名分才可碰我身子。”
怎料他没站稳猛地落入池中,我们都不通水性。
吓得我连忙叫兄长们把他捞起,姨娘看见湿身的他时面色通红,踌躇片刻后带我回房差人把他送回。
“这人是谁!”
“林书宇。”
“林侯爷家的?”
“不知,他说到时向我提亲我自会知道。”书宇哥哥十三岁时发誓等长大了定会将我娶回家。
姨娘眼角的惆怅又爬上眉梢,把我搂在怀里“怜儿,你真是让人可怜。”
我笑着抚姨娘的背“有姨娘了怜儿就不可怜,现在还有书宇哥哥要娶我。”抱着我的姨娘紧了紧胳膊。
8.
那晚,我做了很甜的梦,林书宇在桃花林下搂着我看日出日落,水涨船摇,看云卷云舒,万兽奔腾。
第二日清晨,门被锁住,我本以为花楼有什么大事,发疯地撞门“姨娘,姨娘!”我高喊。
姨娘哭嚎“怜儿,等会儿就有人来接你了。”
“姨娘,让我出去啊。姨娘,姨娘!”我听不懂姨娘的话,这本是我的家我还去哪?奈何我怎样砸门,终还是被人用麻袋蒙住扛走。
出楼前我还听见姨娘呼喊“怜儿,你终是风尘女子,做你该做的吧。”此时我已十六岁,听得懂姨娘的话,她认定我配不上林书宇。
待我见了光亮时身边不少人对我指指点点,扯我头发拉我衣裳,扳开我的双腿,恨不能将我看个穿,我僵冷的身体任由她们摆布。
她们逼我裸身踩着怪样的鞋在房内走路,一遍遍,伴着带生刺的竹杆敲在我的身上。
夜晚我习惯对门发呆,想着书宇哥哥杀她们个片甲不留然后将我救走,他说好了要保护我一辈子。
清晨还没钻出牢笼的我被一次次抓回,鞭打。
她们教我吃饭,喝水,琴棋书画歌舞弹琴,身上的伤只多不少。
五个月后,她们不再打我而是不停往我身上摸药膏,使劲地揉搓,尤其对我的胸更是卯足了力。让我日日吃一碗又一碗白色的粉糊。
待我整个人重生之后她们要求我穿上丝质半透的羽衣跳舞。
我的面前是身穿龙袍的天子,他几乎没怎看我,闭眼把玩扇子,舞毕后他将扇子交于我。
回牢时,鞭打我的人都变得慈眉善目起来,夸我有灵性。
此刻,有一玄衣长者入内,大家都很怕他的样子纷纷退下。
他坐于我的面前。“陛下今日对你说了什么?”眼里带着逼人的寒气。
“他只交了我一把扇子。”他拿过扇子,嘴角不易察觉的冷笑被我发现“今日起你不叫洛怜,而是洛泠。”
“是。”叫泠又有何妨,起名的姨娘不还是把我抛弃了,像我六岁被卖一样。
她说我是风尘女子,她曾信誓旦旦说我是京城最好的女子。
9.
两日后皇上的长女璎珞公主大婚,皇上特钦点我上堂助兴。
时隔半年,我换了名变了性却丝毫未变过心,我把他当成心底的甜蜜,夜里拽出银坠把玩借此支撑自己。
过去被我飘带绑入怀的人如今满心欢喜地身穿红袍,拉着头顶凤冠的公主向皇上与皇后叩拜。
我身为下等舞妓,自然站在殿外,何谈揪着他的红袍大吼“不是要护我一生一世么!”
叩拜敬酒后,才轮到我们这些下等舞妓入内,那日飘带挥得卖力,恨不能将他一招卷走。
我的舞姿风骚而妩媚,过去在花楼里看姐姐们的那一套我都学了过来,对着林书宇驸马把腿抬高,刻意露出胸脯。
当我无意瞟见那喜笑颜开的脸时才打了个醒,原来我入宫为皇上跳舞都是传说中的林侯爷掌控,他已褪去一身引人寒颤的玄衣。
一曲歌很快奏完,可我的怨气无处发泄,身下转越转越快,流仙裙像争艳的花盛放,皇上拍手说好。
林侯爷顺言“臣深知陛下一直喜于歌舞,宫中舞妓不是年龄大归乡就是技艺不佳。臣特在民间寻此奇女子,样样精通。”
“叫什么名啊?”皇上听得很是欢喜。
“洛泠。”
“李福全,带洛姑娘去寻个住处。”朝上大臣听了无一不面色突变,寻常舞妓入了宫就可选苑,侯爷的千金都没这般待遇。
退下时我路过公主驸马,贺言“洛泠恭喜公主,驸马。”
公主浅笑,林驸马呆呆地望着我,可惜他的眼不法言语。
10.
这深宫真是大,大殿一处挨着一处,公公把我带入一处不大不小的园子“姑娘看这怎样,若太大了难免要召来闲话的。”
公公是个会来事儿的主,今日谁得宠了留一情面。
“公公,我想寻个人少的,像冷宫那样。”至今我都忘不了他惊愕的面容“有是有,不过死过人。”
“不怕,干净就好。”
一路向南,公公把我带入落幽苑前,我放眼凝视,有花有草,甚好。
“这落正配我了,劳烦公公。”
“姑娘喜欢就好。”公公吩咐人打扫,添了些东西。
待我安稳坐下时,皇上的御驾声到了。
按照过去所学,我按规出门拜谢。
皇上的脸上同样出现了惊愕还有几分嫌弃,在门外说,“怎选了这,是小李子没带好!”
皇上的脸喜怒无常,前一秒还一副仁君像后一秒就狮子大张口“小李子!”
“陛下赎罪,是我请公公带我来的。自小体弱多病喜欢清净,公公还特意找人帮我打扫了番,还未好好谢过公公呢。”
皇上不便多说,耐着性,他走入了我的苑。
李公公连忙赶在皇上入座前把垫子铺在已打扫干净的凳子上。
“找人再收拾收拾,领几个服帖的婢女。”
“一个就好。”我抢言。
11.
自打我入了宫,皇上每日都来听我颂歌弹琴。
皇后执掌后宫,自是要帮皇上开枝散叶多找些姐妹绵延子嗣,在皇上面前装得乖巧在百官面前守得贤惠的名号。
身为皇上的枕边人,身子需干净,她们断定我曾被万人揉。宫里姑姑们验我身时挑不出半点毛病,体态皮肤或是清白之身。
她便私自做主找人洗了我的身把我抬入皇上的寝殿,当晚妃子们的脸各个蜡黄。
第二天,内宫内的妃子们却各个展开笑颜打趣“就说吗,陛下怎看得上她。这还不是半夜灰溜溜抬了回来。”
陛下需脸面,我自然装样内疚后悔地说是我不会服侍,陛下一怒之下把我赶回落幽苑。
那夜的事只有我们知道,红被内的我紧闭双眼,手都快把肉掐掉一块,身边刚有了些动静我就冷着脸说“若陛下非要近我的身,侍寝我毕尽力而为。”
我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那我不碰你是不反倒开心了。”
“是。”
我睁开眼时他的鼻尖已贴在我的鼻上,手划过我的脸,对着我的嘴直呼“年纪还小”,掐了我一下。
片刻后,“来人,抬回去。”喊了公公把我抬回。
今日若林哥哥肯近我身,无名无份又有何妨,我爱他。
姨娘教错了我,献于身之人不必是有能力给我名分之人,须是我爱之人。
12.
皇上日后的三年常到我这落幽苑,似乎当晚的事从未发生,对我越发宠溺,揽我入怀写字读书,握着我的手躺在桃花园间闭眼养息。
“泠儿,你为何喜于这桃花。”初住时我求陛下赐我满园的桃花。
“代表爱情吧。”
他拉紧了我的手,把我囚在他的臂弯内。
皇上总说,这落幽苑没有别人,他不是皇上只是想看我长大的人。
金银财宝,贡品点心,日日都有新鲜儿玩意儿往这里送,陛下讲这是哪送的那又是哪敬奉的,可每当提起北漠时他总会皱起眉头,感叹这几百年了,先祖都没有把北漠拿下也不知自己会怎么办。
他一人自说朝政,有时我睡着了他直接把我抱回床塌上,掖好被角在旁看着我,手一遍遍划过我的脸,我感到他离我很近,片刻那呼吸声越来越远。
多少次,我都是在装睡,喜于他坐在我身旁看着我,他的宠溺让我有安全感。
哪怕日后他不爱我,这落幽苑他也许我住下,本就是冷宫,我再不用流离失所。
与皇上在一起的日子,莫不是当初我与林书宇约定好的桃林生活,他如今日日抱着公主享富贵荣华,我的眼下只有一片荒凉的桃花林还有一位我怎么都爱不上的人。
有几日,陛下没来,李公公来报“陛下今日身子不适,让我给姑娘您带句话就不来了。”
“陛下龙体为重。”我多想说希望他永远都不要来,他会让我想起林书宇,想起我还爱过人,阻拦我爱上他的心。
我本为自己铸造了钢墙铁壁可以隔绝自己的心,终耐不过他水滴石穿般的怜爱。
陛下不来我独自坐在园子思慕,想林书宇想陛下,有时想着想着都不知自己脑中是谁的面庞。
陛下天之骄子,看我时却尽显悲凉,满眼怜悯。林书宇满身傲气,看我的眼霸道而威严。
想着想着陛下来了,看我想事想得出神,本想悄悄出苑,却撞见了念夏,吓得她摔掉了手中的碗跪地而拜“皇上赎罪。”
“别扰了她。”
说话间我的身子已扭了过来,面色惨白的他让我心头不觉一紧,想上前扶他进屋休养。
“泠儿,来看看你,没事朕就走了。”
有时我会不死心地一遍遍问他,“陛下,我本就是风尘女子乘不住您的爱,谈何您这样费心?”
他褪去龙袍与我合躺桃林,抚弄着我的发“爱一个人哪还来的身份。”
面对皇上,我第一次在人前哭,他的指尖掠去我眼下的泪。
皇上从未在这留过夜,每每他看我安稳睡下才离去。
13.
我天生是无爱之人,伴着林书宇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宫里热闹非凡。喧嚣的喜庆磨尽了我心底点点留恋与不甘,皇上抱着孩子时我瞟过几眼,小模样招人爱,握紧的拳勾住了我手里的银坠。
我手里唯一属于林书宇的东西,姨娘见我喜欢挂在我身上的。
我想象我与陛下未来的生活一定宛若神仙眷侣,可北漠的挑衅皇后的设计逼得我不得不锋芒大露。
李公公来讲“姑娘今日可劝劝陛下,朝堂之上大骂北漠使者。”
“何事引地陛下大怒。”
“他们想向陛下要了您,陛下不肯。”
北漠蛮人回疆那天,我在厅堂内听到大臣匆匆来报的密函,北漠计划要以皇上不肯舍下一个舞妓为由头起兵造反,听大臣以及皇上的意思要令林书宇带兵镇压。
北漠以蛮力取胜,地小人多,盯着水土肥沃的中原已久,这场战役要打到他们无力再反抗这天下才会平静,至于初到的将领除了在灵牌上升官加爵没有任何赏赐。
等陛下入房时,我妩媚地往他怀里一摊,突如而至的温柔让他的眉头舒展了些“陛下,派我去镇压北漠,我主内林驸马压外。”
他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不行。”
“陛下,中原国土辽阔,北漠一直惦记。百万年来一直镇压却也没什么用,养精蓄锐后他们又会造反。我们要做的是分领土,让他们人人有饭吃受您的恩惠。”
“你去了又有何用,未来还是有由头再造反!”
“陛下,好汉难过美人关。我在中间这么一搅,族群内斗大片死伤,林驸马在外以兵镇压,您正好借此机会封侯赐礼牵制他们,签立条约,大头目都死了那些苟且偷生的小人对陛下又有何危害!”
“这....”
我哭着亲了上去,像当初手捧着林书宇的脸一样捧着皇上的脸,可皇上的吻是咸的,夹杂着我的泪。
“陛下,日后我嫁入北漠免不了被蹂躏,可这清白身子我想留给你。”
这是陛下第一次主动亲我,久久不能自拔,直到李公公来报林驸马求见,他才挪开了身子。
“泠儿,五日后,朕来与你尽夫妻之仪。”
那一日我又想起了姨娘的话,不是要献于能给我名分的,也不是像我所想那样给一个我爱的,而是一个真正爱我的。
12.
我以幽洛郡主的名号嫁入北漠,路上林侯爷护送。
“想不到啊,小小的丫头今日成了护国女将,当初你才那么丁点大。”
“侯爷言重了,我只是想护住我爱的人。”
冷风吹拂布帘,我头次望见侯爷凝重的面色。
“洛怜,书宇就是你姨娘的孩子,那日她来找我,说书宇脖后有两颗红痣。她以此求我给你一条好去处,答应我不再踏入京城。”
“侯爷,我早就猜到了。姨娘说我配不上,若干年后我连这皇上都能拉在手里天下还有谁配不上,天大地大不就只剩姨娘的亲儿子。”
“洛怜,女子太聪明不好。”
“有何不好,我知怎护住我心爱之人就够了。”
“书宇曾讲过他爱上一女子,不过还未说出名字皇帝的旨意就到了。”
“缘已尽,若他说出侯爷怎会把我送入宫,我不入宫又怎护他周全。”
“你即可带着他走,现在我也拦不住你。”
“侯爷又说笑了,中原已灭他又能在哪存活,护国才是护他。”
我听见侯爷一声仰天嗤笑,又叹息到我太聪明了。
我本就是这京城最聪慧的女子。
14.
迎着愈发炽热的光我们的部队缓缓走入北漠。
我想,我心仪的人已傲骨雄风身披铠甲坐于马上立于山头俯瞰这北漠众生了吧,我也会变成一颗小红点消失在他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