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门群里大家纷纷祝福一位老同事早日康复。我很少讲话,这次也没搭茬儿。
今儿偶遇主任,问了句老同事情况,得知病了,肺癌晚期。我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我与老同志平日没什么接触,他是演播室的灯光。只在每年年底单位的年会上闲聊几句,年长许多的他总是流露出对我的尊敬,我很感激。我在单位群里发了个红包,祝他吃好喝好,年底年会见。他没要。说心领了。
按理说,接触不多的同事我是不会发大红包的,更不会流眼泪,有可能会惊讶和感叹生命的脆弱,那这次为什么呢?
我知道为什么?
二十年前,我的奶奶肺癌晚期,我初中。妈妈吃住在医院照顾到奶奶终了。我没考好。我孤独、无助、缺少关爱、自责的度过那段时光。
爸妈双职工,我的学前班到小学的假期时光都是在奶奶身边度过的。夏天,小区门口的大树下,奶奶和几个老太太玩纸牌,我和她们的孙女玩过家家。那颗树在我印象里好大好大啊,枝繁叶茂的时候可以保护树下的人们,给他们遮风挡雨。到饭时,奶奶一手拉着我一手提着小板凳回家了。洗鱼、洗菜、淘米做饭。饭后,就着爷爷每天必听的评书,奶奶扇着蒲扇,让我睡觉。下午醒了,我要看电视,孙猴子就来了。奶奶喜欢看,我也喜欢,看孙猴子跟大小美女做游戏。要么我就去另一个房间看我小叔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天文书、历史书。时间过得好慢,我盯着时钟看他有没有偷懒,一下一下的数着时间。我馋了,我闹着要喝曾在小姨家里喝过的咖啡。奶奶哄我,拿来一碗。酸甜。是醋和糖混合的饮料。奶奶带我扒豆,把豆角里的豆子都扒出来,我拿针线串起来做成项链、手镯美美的又是一天。
奶奶的检查结果是我跟爸爸一起去拿的。我听到癌症晚期,没有任何感情倾泻。其实当时也多少知道点儿癌症是病症中的BOSS,最厉害,但不知道无法治愈,更不知道死亡紧跟其后。我妈一直照顾,到后期家人都被时间拖的像什么事儿都未发生过,只有靠我奶奶的睡觉地点来拉扯着曾经的事实。除了我妈。我跟我爸每天做着自己该做、不该做的。
我妈终于回家洗澡,睡一晚。第二天是周日,那时候是单休日,只有周日休息。阳光媚明的上午,我们一家准备一起去医院。敲门声传来,爷爷打电话给楼下的邻居,喊我们快去医院,奶奶不行了。我妈最先动作,她早就准备好要出门,只是一直在等我;接着是我爸,他比平时的慢悠悠稍快了一点儿;最后是我,我想到要见到很多的亲戚,又把头发梳了一遍,梳的光光的。
接着的记忆是杂乱的,光怪陆离、鬼哭狼嚎。那时的我平静、无泪。那时的我坚定地知道奶奶只是不再需要肉体,变换了透明的样子陪伴着我。只可惜,假期我没有地儿去,她也不再为我做什么。
若干年后,我通过校友录用QQ联系上了树下的一个女孩,视频一开,我的眼泪决堤涌出。呵呵,我知道这泪,是我对树下时光的致敬,对那些记忆画面的哀悼。
一切的一切都是虚妄,都是看不见、摸不着、尝不出的虚空,都是我编撰的啊!的确,每个人都是演员,可更是导演,拼凑着自己的碎片演绎着一切妄像。接着,轮回。
2017-5-10 于宋庄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