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六月的天,太阳很远,云很低,理想很烫。盘旋的大雁,迷失了归途。
雨从云的手掌挣脱出来,坠落大地,来观赏这一场六月里的角逐—高考。你站在考场的楼下,撑着伞,挎着班上同学的包,如同一个卖包的,你的眼里一半写着希望,一半写着焦灼。
从考场的窗户往外看,雨中的你显得如此瘦小,像所有等待孩子高考的父母,神情紧张、内心充满期待和担忧,我常为有一个你这样的“班主任父亲”感到自豪,也为有一个“班主任父亲”感到惭愧。
不知何时,汗水浸湿了我的鼻头,蔓延到眼眶,窗户外的你居然看起来也有些模糊了。或许是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亦或许是这寄予的希望太重,我居然提不起笔来了。
2
六月的天很空,云很重,理想越飘越远。盘旋的大雁,偏离了回家的路。
等待是心上住了一只蚂蚁,痒却无可奈何。在等高考分数的时间里,这只蚂蚁似乎从不曾休息,它也像我一样,沉迷于这场等待,不可自拔,即使是梦里长出现的大象,也未曾践踏过这只蚂蚁。
我常在久久不能入眠的晚上告戒自己:“趁着分数还没出来多睡几个安稳觉”,也常在家人问起分数何时出来时装作淡然、无所谓,笑着说“很快就出来了”。
然而,分数出来在一个我的梦里全是大象的早晨,当手机铃声响起时,我的大象从梦中褪去,转接到现实的是一个残酷的数字,这三个陌生的数字组合,又拆分成了我下半生许许多多的数字。
贫寒的家境,父母的肩膀早已被三个子女拖垮,于是我的志愿报了一个我的分数能够上的大学,好在是我最爱的~语文专业。
3
八月的天很低、云很重,空气很闷,令人窒息。理想成为了梦想。盘旋的大雁,不再飞翔。
收到录取通知书,是在一个阳光明媚、微风正好的清晨,所有的花儿都散发着清香,绿叶张开了臂膀,迎接这个美好的八月。
而我,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细心的呵护着这朵花,当我打开通知书阅读到录取专业时,我的翅膀断了,断在那个花儿香、叶儿绿的清晨,断在了家人的劝阻和父母垮掉的肩膀上。
“学前教育专业”曾让我闻风丧胆的专业,如今却成了我的必修之路,中间的心酸可见一斑。
我不得不与我最爱的语文专业分道扬镳,以致于在后来漫长的人生道路里,未曾攻读语文专业成了我心头上的一条伤口,反复撒盐,不曾愈合。
4
九月的天很沉、很闷,小雨很暧昧。大雁重新起航。理想终归是理想。
学前教育,让我这个来自深山,粗食糙衣、笨手笨脚的姑娘很是吃不消。
钢琴,缠绕在指尖的精灵,优美动听的旋律。我也曾在某个努力练琴的角落幻想着某天,炫酷的大舞台,聚光灯下的焦点是我,弹出让人叹为观止的灵魂共鸣曲。
舞蹈,你的肢体会说话。优美的身姿,时柔时刚,恰到的节奏,令人叹为观止。我也曾在某个韧带疼到哭的早晨告诉自己,下一个登场的就是我,所有的欢呼声、掌声都是给我的。
然而,即便钢琴、舞蹈让我拥有了无数的憧憬,却也无法磨灭我对语文专业深沉的爱。
我常在某个练舞练到汗流浃背的夜晚坐在语文专业教室外,看语文专业的同学一头扎进好诗、好文的世界满脸沉醉的样子,似乎我也沉醉于其间。
我最爱的就是学校的征文比赛,那是必然要到语文专业班级进行投稿的,于是我撕开了我的大脑,把所有能用的、有用的、可以用的语文知识通通拿出来,只愿我的作品,能代我就在语文专业的班级了,代我学习那些离我而去的语文知识。
5
五月天空很蓝,阳光依旧明媚,云很轻。理想,是遗憾,是不甘,是天空自由飞翔的大雁。
时过境迁。我在现在的生活里回忆那个心中永远的遗憾,似乎一切也并没有那么糟糕。反而。一切显得有些美妙。
席慕蓉说:“老是在冗长的梦境里完成生命现实里不愿上演的别离和割舍。这样的梦境,是否太过冰冷与残忍。看世界多危险多灾。如反复无常的景象形象。没有舆图。我们一路走一路被辜负,一路点燃但愿一路寻找谜底。过去的畅想有多快乐,现世的遗憾就有多悠长。 ”
于是,我把这个语文梦偷偷揣进口袋,在某个不为人之的夜晚悄悄掏出来,写在纸上,作为纪念,纪念这个离我远去的—语文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