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三月,爱人抱回来一只贵宾,三个月大,花式的毛,灰黄相间,肉乎乎的样子,十分讨人怜爱,儿子给它起了个名字:果果。果果来的那天,我象往常一样下班回家打开门,只看见小家伙巴掌大一团,毛绒绒地蜷曲在爱人脚旁。它看到了我,立马爬起,摇摇晃晃地向我脚边跑过来,我想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养狗的缘份吧。
那一晚临时用了个纸箱撕出一个小门,里面填了件儿子小时候的棉袄,放在客厅当作它的小屋。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我朝着小家伙指指那纸箱随意地说了声:“以后这是你的小屋,要睡觉了自己爬到里面去”。没想到等我们吸灯睡觉时,它真往那个小门里慢悠悠地爬了进去。那一晚我们做好了被它吵夜的准备,因为太多的人说过狗狗抱家来的第一晚通常不会安宁,然而竟然有如此乖巧的狗,一晚上静悄悄地相安无事!期间曾有过一丝担心,它如此安静会不会……为此半夜里好几次起来摸到纸箱边,看看它是否安好地躺在里面。
果果的到来也伴随着一系列防疫、驱虫、异味、粪便的问题。爱人开始细心地记录下它的每一个即将打针的日子,而我呢下班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它的大小便。它的毛色光泽,胃口喜好,活泼与否都成了我们饭桌上的谈论话题。周末更是忙碌,要给它洗澡理毛,至于百度搜索有关贵宾的饲养经验更成了稀松平常的事。看着它昂起脑袋用那么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你,这所有的脏、累就全都消溶在这一汪清澈透亮里了。我想养宠物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为它付出的过程:围绕着它的生活习惯,不怕脏,不怕累地去照顾、伺候它。有了这样的一个过程,它才会和你有感情吧。
稍大一点后的果果熟悉了我们的味道,每当家里来陌生人甚至只要一听到楼梯外不熟悉的脚步声,它就警觉性地一声接着一声“汪汪汪”地叫。如果是我们,他则跑过来“汪”地叫一声,然后盯着你等回应,如果一时忙着换鞋没顾得上回应,它就会再盯着你“汪”一声,直到有回应才肯撒欢地跑开。
有时我突然童心未泯,躲在了房门后,它就会着急地从一个房间窜向另一个房间,活脱脱像一个走失了亲人的莽莽撞撞的傻孩子。有过几次饭后遛弯,于是每当看见我起身收拾碗筷,便知道该是它遛弯的时间了,他便一刻不离地跟着我来来回回地跑厨房,仿佛一个急不可耐的贪玩的孩子。
“犬喜人归迎野路”,狗就是以这样通人性的方式来抵达人们的内心,使原本单调平乏的生活有了活色生香的意趣。
周作人在《麻醉礼赞》中就写过一件关于狗的趣事。说有一年冬夜两位叔叔在外面喝醉了酒,回来的路上走过一座石桥时,哥哥一抬脚不小心把棉鞋掉了,弟弟连忙给他在地上摸了来,呆哥哥伸出脚一踹,只见“汪”地一声棉鞋又不见了,原来这是一只小黑狗,被弟弟当作棉鞋捧来了。周作人说叔叔们那时的神圣乐趣外人哪里能够知道!
还让我想到了大诗人苏东坡也曾有过与狗的一段奇缘。多次被贬官流放的苏东坡在63岁时被重新召回起用,当他得知迁徙合浦的消息,十分高兴,他的一条爱犬“乌嘴”也因此兴奋异常,做出各种引人发笑的动作,逗得苏东坡诗兴大发写道:“知我当北还,掉尾喜欲舞。跳踉趁童仆,吐舌喘汗雨。长桥不肯蹑,径渡清深浦。拍浮似鹅鸭,登岸剧虓虎。”你看,多么生动有趣的一对,一位是学识渊薄、才华横溢又心地善良、喜爱动物的大文豪,一个是顽皮可爱、活泼伶俐又聪明乖巧、通人性的乌嘴狗儿。想必有了这样的陪伴,一路仕途坎坷,大起大落的主人一定也会快乐得象个孩子一般。
“不管我睡得有多沉/依旧可以听到你们的呼唤/所有的死神都无法阻止/我对你们欢快地摇摆尾巴的心意。”这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尤金奥尼尔发自内心的与狗的对话。
而我也感动于果儿所给予的爱意与欢欣,感动于它那天真的眼神、纯净的眸子和柔软的皮毛。谢谢你,果儿!从此,我们平淡的日子充满了无限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