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像那春山点墨的诗人,你只是个俗世人,太碌碌无闻,悄然度晨昏,一双眸却比诗句动人”
2017年7月22日 星期六 晴(骄阳似火)
现在是北京时间12:12,厂里正在午休。
上午干活的时候,因为模板不好,虽然比平时认真认真,也一直打出很多不良品。打出之后就要改,一来二去浪费了许多时间,下不了活儿,全靠另一位和我一起干的阿姨。渐渐地她也开始对我又不满,觉得我在偷懒,故意不干。
没办法,我只好硬着脸皮去找那个大爷似的机修,结结巴巴解释一番后,又被骂了个劈头盖脸,差点给我把剪刀扔了。他冷笑着嘲讽我笨得“没法儿治。”最后还是周围人帮忙说清才拉下面子给我修了修。
怪不得都说是个大爷……
我呢,本来就是年少气盛的年纪,但因为平时看职场励志文,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踏入社会,没有人去包容你的任性,不能随心所欲。
所以没有像青春期最初时那么火急,几句话就歇斯底里大骂一番,像条疯了的野狗……
但当时我真想打他那又肥又油腻的黑脸几巴掌,他妈的出门在外,你也打工我也打工,凭什么看你的脸色,挨你的训?你算老几,你不就个修机器的吗,那么不可一世觉得自己特牛,有意思吗?我不欠你,你拿着老板的工资干着活儿那是你的职责本分,出那个样子给谁看?
这话我也没说,多一句少一句,说了他也不往心里去,没准不给我修了,直接撂挑子走人。
后来我妈强忍怒气,仍笑着说:“你跟你这叔叔学学。”
他连看我们都没看一眼,“这样儿的,教不会。”
我厌恶万分,再也忍不下这口气了,狠狠瞥了他一眼(他没看到),冷笑,“懒得学,这又不是我的职责。”
后来想想,觉得用词不当,他这种人,理解不了“职责”这么高大上的词,当时要是说“这又不是我的活儿”就好了。
事后,我妈还是就这句话跟旁边阿姨悄悄说,“我这孩子就是‘谁对她好,她对谁好’忍不下去火,净吃亏。”
我站在一旁尴尬万分,索性走过去分料,一边听着机修那骂骂咧咧的话,心里怒火中烧,但必须强忍着。不知怎的,我感觉眼里越来越湿,仿佛有什么要流出来。我没有做错什么,机器的问题,怎么都要怪我?我凭什么无缘无故被他骂,还要讨好?我觉得很委屈,委屈到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组长问我修好了没有,我很无奈地摇头,慌忙低下,因为一说话眼泪就要流出来,可爷爷告诉过我,被人欺负流泪根本没用,还遭人笑话,再说,为这种人哭也不值得,他也不是我在乎的人,他的话跟屁有什么两样?不往心里去就是了。
我一边分料,一边想,曾经以为很美好的职场,金光闪闪的办公楼,融洽的办公环境,活泼可爱的同事,和蔼的上司……其实深知职场有很深的套路,一套潜规则,但我以为那些该低头的地方我都可以乖乖低下去,我以为自己不会对那些刁难、排挤耿耿于怀,我以为可以快乐地做一个小白领,永远。
所以当我看到像八月长安、小春等作家,从高薪的金融行业、项目经理转行专职写作时,我甚至很纳闷,为什么啊?上班多好,还有出差的机会,还可以和同事在一起开发软件、交流创作。但现在差不多可以明白了,在家的时候,整个人处于一种梦幻的境界,不受约束,任美好的幻想自由驰骋,没有人去找你麻烦,不用看人脸色,对外面的世界始终抱有一颗天真的心,觉得生活很好,要多做好事……
而走出家门,想到的——就只有钱!钱!钱!
想想我刚打工那会儿,还扬言“不为工资而工作。”但现在,老板如果借口拖欠、克扣我一分钱,想到自己每天累得半死,分分钟我都想一脚踹开办公室门,逼着她还清,甚至打110……当然,这一般是不可能的。
我曾年少轻狂,以为只要自己狠狠地看着对方,就会杀灭他的嚣张气焰,以为只要大声愤然地控诉一番,就会为自己找到公理,不受委屈。
而事实上,我连发疯任性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没有人回去包容一个不怕虎的牛犊,人家大概更会硬碰硬,直接把我开回家。
我突然想起《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一句台词,备受家庭不幸的小女孩眼含热泪问杀手:‘Is life always so difficult?’(生活总是这般艰辛吗?)
杀手看了她一会儿,沉吟片刻,“Always。”
当时觉得杀手真够冷酷的,现在突然觉得——这就是个事实!!
我承认我有点悲观了……
我想到简书里有许多一手工作,一手写作的斜杠青年,有的在社会底层,有的游走于上流社会。他们在生活中都有很多烦恼和伤心,但还能继续坚持自己的梦想,画家、作家、考研、留学、旅游……我觉得这很宝贵,没有被现实中柴米油盐、婚烟家庭的琐事束缚,不忘初心,追逐理想。
而我,才打工一个月,就把书、本子全抛了,觉得自己干活已经够累了,没工夫再去触摸理想。事实上,我在工厂,和我妈在一起,组长又是本村,周围人都很亲切,条件还算好的,差不多算“关系户,”属于“特别关照”人员,称不上“看到社会黑暗的一面”,将来自己出门在外,一点依靠都没有,那才叫真正的现实……
愿你阅尽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后记(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