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我把自己卖了
“我送你回去。”他带着温和的眼神看着我。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我很自然地拒绝,企图落荒而逃,但他却仍然抓着我的手腕,不易挣脱开。
“我送你回学校。”他的话里有种不容置疑的味道,说着便抓着我的手腕,向医院出口走去。我渐渐地也松下身子,放弃了抵抗挣扎。无非是想找我算账,大不了是想我赔偿,这些对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想到没什么可怕的,便也就放下心,坦荡荡地跟着他走,倒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意图。
这是我第二次坐他的的车,与大街上常常看到的C系不同,他的车除了给人大气贵重的感觉,还有一些些的时尚流行的味道。看得出,他是个很注重品味、很体现个人喜好的人。
“你的学校在哪里?是下沙还是?”
“在紫金港。”
他投来了不可置信的眼神,好像看着怪物似的,半晌才带着玩味的笑打趣着我:“看不出,原来你还是高材生啊。”
我没接话,这就是我不愿意他送我的原因。在那个象牙塔里的我,和在这个病房里的我,我不希望这两个我在别人的眼中交叉重叠。
他熟门熟路地发动了汽车,边开车边看我的脸色,车厢内沉默许久后,也许是以为我生气了,他清咳了两声抛过话茬:“没别的意思,只是我没想到,我们居然还是校友,说起来,你也该叫我一声学长了。”
我依然没有反应,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车外的风景。他讨了个没趣,便也闭嘴没有再说话了。
就这样,车在城市中穿梭。直到到了城西,再一个左拐便要到学校的时候,他突然平静地说了一句:“做我女朋友吧。”
那一刻我以为我自己听错了,想过很多种他的意图,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缘由。我回过头怔怔地看着他,却见他也快速地回头看了我一眼,重复了一遍:“做我女朋友吧。”
我回过脸,把头重重地靠在座椅上。
红灯让车将将停在了路口,他看着我等着我的答案,而我却望着左边道路上来往的车流人海。
“我不会做谁的女朋友的。”
“为什么?其实你不用那么苦着自己,我可以帮你……”
“我不要谁来可怜,也不要什么爱情。我只是要钱给我妈治病。我也不想把这些事情带到生活中,让别人知道。”我有些微激动,“我谢谢你来看我妈,但真的不需要下一次了,相比之下,我更感谢你给我的钱,你明白吗?”
在一片静得掉渣的等待后,红灯终于转为绿灯,他发动了引擎,就在左转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难道你没看到,刚才,你妈妈她很开心吗……”
这一句清淡的问句却地生生刺痛了我的心,我用力抿了下嘴唇,紧紧守着沉默。然后车停在校门口,我们不再发一言,待我下车后,没有回头,却也听到身后的车瞬间驰骋而去了。
这次意想不到的见面,让我意识到他是有意的,我开始担心那笔钱,会不会成为我和他之间纠缠的线索。但我不想把自己心底的那些东西带进日常的生活,也不想这样一个人影响着我的学生生活。于是我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多接些兼职工作,早些攒了钱还给他去,以了断这种突然的、没有预料却有很强破坏性的偶遇。
只是还没等我找到新的兼职工作,我又再一次遇到了他。
这一次并不是巧遇,而是很明显的蓄意而为。第二天傍晚在我出校门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车,虽然我并不记得他的车牌号,但却潜意识地猜测,应该是他。
而就在同时,他摇下了车窗,向我招了招手。
我迟疑了一下,微微抓了抓背包带,而后便大踏步地走上前,上了车。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发动、起步,黑色闪耀的车身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
他开得有点快,是那种畅快的感觉,我把车窗摇下,任凭晚风吹乱我的刘海。一路我俩都没有说话,我只是静静地感受着风的吹拂和傍晚的天空。
直到看见那闪着棱棱白光的江水,他的车才戛然而止。
“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吗?”他自顾自地笑了出来,然后转过头看着我,眼中满是玩味。
“不怕。”我静静地说。其实我也没什么好怕的,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所以就变得无畏无惧了。
他没有接过话茬,而是随手从后座递给我一个文件袋。我迷惑地看着他,却见他向我努努嘴:“你先看看再说。”
我打开文件袋,抽出薄薄的几页纸:
合同书
甲方:林正
乙方:____
今乙方自愿承诺与甲方维持情人关系,为期一年……
这居然是一份合约书,合约的内容,竟然是要求我成为林正的情人,为期一年,而他将每月支付我的生活费和母亲的医疗费用共计五千。在这期间,我几乎要做到随传随到,不能交其他男朋友,只能把他当做自己唯一的男人。
“我就是林正,这是我的真名。”他在一边注意着我的神情,“还记得我们上次没有完成的交易吗?昨天你说你只要钱,不要爱情。可以,那你看看这一份合约书你满不满意。如果有要求也可以提出来。”
这是一份合约书,一份堂而皇之的包养契约书。我咬了咬嘴唇,每个月五千,基本就可以解决妈妈的医疗费用了,这比我兼职多份工和去黑市卖血加起来的都要多。
“如果你还满意的话,就在下面签字吧。”他将笔递给了我。
我没有作声,甚至没有犹豫地接过笔,在合约书上签了字。我不清楚当时我的脸有没有红白变化,但自己却感觉到一阵心跳,狂躁地激动着。
他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收过我手中的笔和合约,慎重地将合约放进文件袋,置于后座。
“把手机拿来。”看着我木讷的模样,他却带着一脸的喜悦。
我把手机交给他,他快速地按着按钮,一边口中念念有词:“这是我的号码,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好好记住,如果我打电话你要接,发短信也要马上回,要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
他存好号码后,还不忘拨打一下,然后听见法国香颂音乐从他的西装口袋里响起。
他把手机还我,又带着一丝男孩的兴奋地在自己的手机上存储我的号码。
“夏菊薇,夏菊薇,这个名字很好听,也很配你。”
我漠然地望着他的举止动作,眼角瞟到后座的那个文件袋。有一瞬间我几乎想伸手去夺过文件袋,然后撕碎。但最终,我却不知为什么没有挪动一分一毫。
我就这样,把自己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