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率领精兵很快来到指定地点,听手下人说张据尚未追击到南郑,便被乱军的援军赶到差点给包了饺子。还好张洵和张宝一及时赶到解了围,不然张据就算是冲出了重围也必然十不存一。
听完士兵的汇报,我嘴角勾了勾,笑道:
“张据自以为是,今反受其累,不足成大事也。”
我的话说完后,周围的将士也都笑了。只是我并不想对农民起义军下手,特别还是汉人,我难道要打破自己的原则?虽然说在答应邓轩的时候就已经是打破原则了,但我现在其实还是拥有主动权的。可是站在军人的角度看,我却是没理由不干的,因为这不仅是个时机,而且只要是马续的计划成功了,我军就能死少点人了。我难道要为了我的原则让自己身边的人丧命?想到这里,我犹豫了,迟疑了,举棋不定了。
看着远处的浓烟,我知道他们快要到了,而我必须在他们到之前作出决定。我在想折中之法,不下手则乱军不退,所以只能下手,那我能不能选择让他们死少些人的方法或者是让他们不死人而退败的方法?
忽然,我灵机一动,看向了山脚下那个转弯处。有了!
我让人准备好一些不大不小的石头堆在弯道上方的山崖处,待到三张的部队悉数过后,我部顺势冲杀下去的时候,顺便把这些石头给推下去。这样一来,待到三张部回头想要加入战阵的时候,也必定会因为这些石头的阻挡减速下来。如此一来,我部便可趁三张部未加入战阵之际,给乱军逃走的时间。我并没有让将士们手下留情,也没有让他们全力击杀,而是跟他们说此战的主要目的在于解救友军,同时让乱军以大败的结果收场。我之所以这么说,一来是怕落人把柄,二来又怕将士们听从我不杀敌的命令而犹豫不决,三来只要是我没有鼓励将士们杀敌,那么他们的战力必然缩减,这样一来乱军也就多了逃跑的时间。
在我让人准备好石头后不久,就见远处出现了三张部的旗帜。属下报告确是三张部,我这才命人打旗语指示三张部往我这边走。很快我便看见三张部逃走的轨迹改往我这边来了,我忙令人守住山下道路,确保三张部顺利通过。我的命令刚刚下传,马上有人报告说出现乱军追击部队。我闻言即刻令全军做好战斗准备,待友军通过弯道后,以号角为号,全军冲杀。
不多时,三张率部从山脚过,我跟他们微微点头算是打个招呼。很快,三张部全数通过弯道,我看追军前部已快到弯道,当下命吹号兵吹起号角。顿时间,山谷响起阵阵号角声,我部闻声个个现身冲向山下。
乱军见陷入埋伏圈,顿时乱作一团,纷纷后撤。奈何山道狭小,后边的人还未还得及停下脚步,前边的人已然倒退,一时间前后相挤,被践踏致死者不在少数。由于我让人趁势滚下乱石以阻三张部的缘故,致使三张率部回头再攻的势头减了下来。等到他们大部加入战阵的时候,乱军已然退败了一半之多。三张见乱军逃走,当即就想追击,却被我拦了下来。
张据此时正在热头上,脑子里只想着报仇雪恨,被我突然拦下,自然恼怒,当即质问我为何阻拦?!我跟他说莫不是忘了前车之鉴?兵书有云:佯北勿从。被我这么一说,张洵和张宝一两人当即冷静了下来,但是张据反而更怒,以为我是在取笑他之前作战失败,说我这不仅是有意放走乱军,还想阻止他立功。我闻言不怒反笑,跟他以及另外两张说,既是如此,将军自管自行追击,我部就不跟将军争功了。张据见我态度如此,当下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好不跟我一般见识,而跟张洵张宝一说,一同追击。不料两张没有马上回应他,而是陷入了犹疑之状。张据大败,本就剩没多少兵了,如果两张不助力他,他一部追击的话,且不说起不到什么作用,万一真如我所言中计了呢,那就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因此,张据不敢独追,只好作罢。
我见张据一副受了大气的模样,心里笑开了花。小样,没点文化就是被人戏弄的下场。兵法是有说过“佯北勿从,锐卒勿攻”,但那也要分情况啊。若是败兵旗鼓齐应、号令如一,那肯定不能追击,因为这是假败而设有奇兵。但是刚才那种情况分明就是溃逃啊,张洵和张宝一二人因为担心兵力受损,故而不敢冒险。而张据新败,心有余悸,故而亦不敢追击。其实说白了还是因为自私自利,三张参加此战一来是向朝廷表示忠心,二来是觉得乱军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三来还想利用此战平乱捞些好处,所以他们三人只想着利益,此时追击存在风险,而且可能是丧命的风险,所以他们不敢追。而事实上这哪有什么风险,乱军溃败乃是事实,此时率精兵追击,只需追击十里,便可斩首三千余。这还是在绝对安全的保证下拿到的最低成绩,若是胆子大点再追击十里,那至少有五千。十里的距离内,怎么样都不可能有乱军援军来到,因为距离太近,我方斥候不可能探听不到动静,所以选择追击十里,是个百分百正确的选择。不过因为三张都不是懂兵法的人,用现代话说就是三个暴发户罢了,一个白手起家,一个靠着祖辈人脉,一个有父母投资,但没文化就是没文化,虽然是“成功”了,但是跟其他成功人士比起来,终究还是差了等级。
我还在清理现场的时候,三张就率部回去了,临走之前张据还一脸的愤愤不平,还敢跟我吹胡子瞪眼的,也就小爷不跟他一般见识,要不然我分分钟灭了他,就他现在手里那点人也不够我塞牙缝呢。我不理他,照样该干嘛干嘛,倒是张宝一跟我客客气气地道了声谢,张洵嘴上不说,也是对我拱了拱手算是感谢。我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目送他们离开。我知道张据回去后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向马续参我一本,但我知道马续并不想对付我,相反张据在回营后铁定没好果子吃,砍头倒不至于,十几个板子还是要的。
果然,在我归营的时候就听说了张据的事。说是张据回来后就被马续责罪,但他当场表示不服,说我阻止他追击乱军,对朝廷有异心,不问责于我而责他,不仅有失公允,还有马续公报私仇之嫌。听到这里我不禁对张据竖起了大拇指,这哥们厉害啊,狡起辩来文采斐然啊。不过马续就没有我这般心态好,据说他闻言后大怒,一改之前平和的姿态,当场下令将张据斩首,张据起初还大言不惭,以为马续只是恐吓恐吓他,又言语再次激怒了马续,马续当即叫来帐外刀斧手,就欲当场给他办了。张据这时才怕了,忙下跪求饶。两张见状也忙跪求马续开恩,三杰见势,也纷纷向马续请求收回斩首张据的命令。这马续还真有魄力,经他这么一弄,不仅张据此后都会乖乖听从命令,就连其他人也不敢再嚣张跋扈了。马续见戏也做足了,台阶也有了,就顺着下了。不过他是收回了成命,却还是杖责了张据二十大板,并禁令其五天不得出营。
了解了这件事后,我又问底下人有没有听到关于刘数部的消息。据说其他人也在打探刘数部的消息,但是朝廷的兵马也都不知道主帅的心思,而几个势力的首领在见识了马续的阵仗后,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问他,万一触霉头了怎么办?所以现在虽然四处有谈论刘数部的言论,却没有人知道刘数到底去哪了。
我当时刚回营,还没来得及到中军帅帐汇报,就从留在营里的弟兄口中了解了这些事。我正在思考刘数的事呢,就有人报告我说主帅请我过去。我闻言当即离开部队直奔帅帐,一进去就见其他人也在。按照规矩,我出兵回营必须来跟主帅汇报战况,所以我一进去便跟马续说了战果。我部死伤不足一百,乱军尸首共一千八百九十具。论伤亡人数,我军大胜。
马续闻言后并没有表现得很高兴,而是说三张部损失了千余人,其中张据部损失最重达到一千两百多人,所以我军与乱军的首次交锋算不上胜。马续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全都不敢出声。确实,就我方伤亡来看,此战还是没赢。
就在这时,范锃突然说,听说我在伏击乱军时曾阻拦张据追击,问我因何阻拦?我看了一眼马续,见他也在等着我回答,我立马想到了马续为什么高兴不起来了,感情他本想全歼或几乎全歼乱军追军的,谁知道给我暗地里放跑了,也难怪他不给我好脸色看了。我几乎没有多想就回答说,张据等人回头加入战阵的时机晚了,当时追军已然大部出围,而山道狭窄,追军残部顽抗,一时竟阻塞了道路,大军追击不及,又怕乱军有诈,故而不敢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