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彼此,却又失去彼此

图 / Michele Bisaillon

我们很干

年轻的东西越危险,危险的东西却美丽,此话不假。20岁的艾米就像她身上穿的这条荧光紫的吊带裙,闪闪发光,在夜色中无可匹敌,除了月亮。

艾米喜欢紫色,紫色绸缎使她的肤色看上去透明,手臂内侧与脖子上,血管清晰可见,令男人窒息,恨不能一口咬上去。

此刻,头上的月亮让她有些想家,就索性不抬头看了,她的注意力当然要放在这个人身上,这个抓着她的手拼命跑的男人。

今晚,他的鼻息会压上我脸上吗?艾米想,他会一点一点揉乱我的思绪,然后主动亲我吗?我会因此而拥有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吗?艾米出生在江西,离家后流浪到广州,她的父母平庸保守却生出了一个出格而开放的女儿,青春期的艾米认为,一切不幸的事情总是寓意深长。

她为此沉醉,沉醉于那些不吉利的数字比如“4”和“4”的重复,沉醉在不合时宜的场合做奇怪的事情,比如在亲人丧礼上穿红衣裳,在鬼门开当晚乘火车南下。

为什么要离开家呢。艾米不知道。她曾仔细打量过这一代活得有些尴尬的少女。书籍教她们男女平等,却不曾在生活中被给予真正平等的对待,以致她们对爱这个字眼缺失信心,又多是独生子女,既骄傲于完整的童年,又无法避免交流中的裂缝。所以他们孤独而狂妄。

现实始终无法消解情绪,艾米试图从身体上寻找出口。

离家那天,未成年的艾米对亲人说:我要把自己给出去。可是,但凡说出口的话,总是容易朝相反的方向发展。离家之后,她对男人无端的引诱,也没有引来任何的恋情,反倒在诸多亲密的关系中,她平稳地发育、长大,出落得可以掐出水来。

要把自己给谁呢。

“嘘,当然是给一个很酷的人”。

就在刚才的live酒吧,艾米脱下高跟鞋,用鞋跟敲了一个陌生人的脑袋,在这场人造混乱里,艾米大声嚷嚷有人非礼。

原本台上的乐手立刻放下乐器跳下来了,他扯过纠缠在人群中的艾米往后门跑去。

他们沿着广州湿热的夜色一路狂奔,艾米赤着脚,随着胸脯上下起伏,快乐也一点点涌出,路面温热而柔软,很舒服,道路两旁的热带植物在他的背影里浓缩、弯曲,像电影中虚构的一幕。

他从台上跳下来的样子倒是有一股莫名的认真,像跳水运动员,是艾米喜欢的样子。如果男人都不曾睹色心动就好了,那么他便不必摇摆自己的心,不必忧郁,去分辨“是因为她美还是别的什么”,他们只需要去征服所爱的少女。

她观察他的时间很久,这些天,他们躲在酒吧里喝酒,当然还有别的朋友在场,艾米拉过他的手,然后问,我漂亮吗。他脸红了。艾米接着又问,你要不要亲我。

他沉默着,并不讶异,但摇摇头说“不”。

“是不想还是不行?”

“我行得很,但我不想。”

那一刻,年轻人的酒瓶,男孩的直率,还有一涌而出的无可奈何聚在一起,一个行得很的男孩不亲你,一定是因为,他不喜欢。

艾米,对虚妄的东西也能趋之若鹜,可以花钱买的,就买,可以说好话的,她从不拒绝,那些虚情假意也统统接受。所以她偏要拉着他跳进陷阱。

月亮依旧很亮,灯光渐渐暗淡,他们已经跑到一个很少人的地方,不知道是在哪儿。这时艾米贴近他,拉下他的脖子,主动咬上他的嘴唇,艾米说:“你要不要伸出舌头。”

他这回没有拒绝,他照做了,像一个听话的小孩。

她张开嘴接纳他,然后眯着眼,偷偷打量他的脸,是抽烟的缘故吗,他的毛孔有些大,但睫毛真长。他不会接吻,舌头在口中胡乱搅动,艾米觉得自己在吃鱼丸,只是两人的牙齿偶尔撞上,那动荡和疼使她突然抽离出来,仿佛拥抱的两个人并不是自己和他。

在船上,是船上啊,她确实开始晕船了。

他们交换唾液就如同交换药物,凶猛和急速,以此来解救彼此的干渴。

“你要不要摸摸我。”艾米把他的手移到自己的腰上,她拉下背后的拉链,扯下裙子。

饥渴的女孩在此刻攀上了一口井。他们向着更深的痛苦,去飞跃紫色和大红的界限,去弄出血,弄出湿润的东西,弄出凌乱的思绪。她第一次察觉到男性的力量,是的,跟随他落入深渊,落入一口深井,那不是噩梦。

直直进入的感觉太棒了。

再一次开始前,她已经被他按在墙壁上,她背对着他,感觉到有双手包裹住自己的双乳,并不断地按压。

“地震来了吗?”艾米有些晕。

“来了,泥石流也快了。”

他突如其来的勇猛带着天生的力量。她知道,这次震动对于世界来说再微小不过了,但身体的颤栗堪比宇宙的颤栗,她在碰撞中抹去一切思考,心因此成为具象的物品,充满气泡的雪碧、蜜桃、一种盛水的器皿。

她干渴的感觉消失了。

“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没关系,我还年轻,”她很有信心他会爱上她,“其实该害怕的是你。”

“下次,我要教你怎样用舌头,让我发热,让我湿漉漉的。”

“我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在床上真正地做一次爱,如果能做两次。那他妈就更好了。”

这一天总会来到。

隐约中他看见荧光紫的吊带裙一闪而过,那紫色在宇宙中无可匹敌,堪比月亮。

(完)


作 者 :呜 呼
你的粉色小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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