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那十年(1):归乡


01

我叫江诗年,从小到大耳背的人总以为我叫十年,就像《夏洛特烦恼》里那个耳背的老大爷,马冬梅叫了好多遍都没听清。呃……我是说我特别能理解沈腾的无奈……

不过久而久之我也习惯了。习惯是件好事,它让人不再对无足轻重的事浪费精力,却也倦怠了那颗极为认真的心。

自从初二转学后,我已经十年没回来棉安镇了,整整十年啊,岁月改变了我幼稚的容颜,也让我的祖祖辈辈扎根发芽的棉安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杂乱无章、散架似的零落于各个角落的小商贩们已集中在一个综合市场;那些爷爷辈才会使用的老式自行车早被淘汰,丰田、奥迪、奔驰成为新一轮攀比的工具;年轻的面孔取代了曾经年轻的面孔。

岁月不会说谎,但它也最残酷最无情,跟不上时代潮流的人,终究会被时代淘汰。年轻不是骄傲的资本,没有人不会变老。

喏,张爱玲不就说“你年轻吗?不要紧,过两年就老了。”

是的,没有人不会变老,也没有人能够长命百岁。我这次回棉安镇是来参加我爷爷的葬礼。

02

还是那样纵横交错的巷子,构造一模一样的房屋排排坐,像无数个纵横方向上的点,点连起来了,一个放大的正方形便定型了。

爷爷家就在最外边的那条巷子上,发霉的青苔在房屋表层的墙角下肆意滋生着,泛黑的墙上还留着小学生用粉笔写下的最新杰作——“江曼妮喜欢江梓呈”“江涛你个王八蛋”。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相同。

我的嘴角不禁向上提了提,现在的小学生还玩着我们当初的把戏。我,江诗年,今年25岁,大学已经毕业一年有余,因为小学生的幼稚突然很怀念我的小时候。这该死的突然,向上的嘴角只保留了0.01秒。

和我一同长大的亲姐姐江锦年好几年前曾不经意地问道:“诗年,你没发现你好久不曾笑过了吗?”我愕然,良久反问道:“那你呢?”江锦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以一声叹息终结了这次短暂的谈话。

十年了,他,在哪?他,还好吗?

03

我走进了爷爷的屋子,与早就在这忙碌的爸妈打了声招呼以及和亲戚嘘寒问暖后,径自走到灵堂处上香。

爷爷的遗照摆在灵堂正中央,不苟言笑的样子和生前一模一样,只是和十年前相比,老年斑更多,头发也全发白了。爷爷的两只大眼睛炯炯有神,他把眼睛继承给了爸爸,爸爸把眼睛继承给了我,我们家族都是双眼皮,美丽的大眼睛。但我一点也不了解我爷爷,爷爷奶奶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名词。

十九年前,我第一次跟随父母来到棉安镇,第一次“看见”我奶奶也是在这座屋子,她的遗照摆在同样的位置,慈祥的笑容让我觉得温柔又陌生。

那一年,太多变故,奶奶去世,爸爸妈妈带我和姐姐离开了早年拼搏的地方,我们回到了家乡,在这里开始了新的生活。

早年长辈们的恩恩怨怨冷漠了亲情,但又正是这割不断的亲情,让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归乡,让十年未归乡的自己,此时此刻站在了这里。

04

上完香后,发小江冰冰给我发来了微信——“听说你回来啦!?晚上来我家呗。棉北村新六路13号楼。一定要来哦,不来不是穿同一条裙子长大的朋友!”

我的发小江冰冰,虽然名叫冰冰,人却不冷冰冰,简直是热情过了头,小时候和她一同上街买礼物送老师,我挑好了礼物,她也就成为了老板娘的干女儿。

我曾经很讨厌她那种永远也用不完的精神气,不仅一次讽刺她的谄媚。不过冰冰永远大大咧咧,永远热情满满,所以我们才会一直是朋友。

很多年后,我后知后觉,我讨厌她的热情,也恰恰是因为羡慕她对人生的热枕。

初二时,冰冰给我发过短信,那年我们家已经不在棉安镇了。冰冰跟我说:“今天我被教英语的老师取笑了一番,她说你怎么不叫范冰冰?奶奶的,姐姐出生的时候范冰冰她还没火好不!”

我完全能想象出冰冰暴跳如雷,因气愤而面目狰狞的样子,不过我没有回复她的短信。从那一年转学开始,我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拒绝和过去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直到高三,我才开始选择性地回复冰冰永不停止的短信轰炸,恢复了与她的联系。有一天夜里,冰冰发短信说:“诗年,你知道吗?前几年你的心可真狠啊!不愧是你江诗年,人家江远足足等了你五年!”

江远,江远,那天晚上,我彻彻底底地失眠了。

END

                    下  节  预  告
回到小时候,故事从头说起。六岁那年,遇见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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