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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NIH)和匹兹堡大学精神病学和心理学杰出教授Maria Kovacs博士的访谈。

1976年，Kovacs、贝克和魏斯曼(Weissman)共同发表了一项研究，确定了自杀和绝望之间的关系。第二年Kovacs出版了儿童抑郁量表，2013年Kovacs荣获美国心理病理协会颁发的Paul Hoch奖。

下文将以问答的形式整理NIH与Maria Kovacs博士的访谈内容。

Dr Maria Kovacs

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

NIH：什么是情绪？

Kovacs：一般来说，我们在临床心理学中谈到的情绪，是指持续了一小段时间的情绪。现在，这个定义非常不令人满意，因为没有人知道一种情绪要持续多久才能被称为情绪。

我认为，当你问别人时，他们会说“我知道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所以，人们有自己的内部时钟，知道要持续多长时间才能说“我心情不好”。但我们真正要谈论的，是一些持续时间超过几分钟的情况。

NIH：抑郁的诱因是什么？

Kovacs：这个问题并不简单。许多压力都会引发抑郁。有很多研究表明，如果你患有临床抑郁症——不仅仅是一种消极情绪——这就意味着你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你开始消极地看待你自己，你停止与人交往，你有睡眠困难，没有食欲。

抑郁有着很大的破坏性作用。通常而言，抑郁的症状第一出现在人们身上时，会有一个重大的压力事件。所以，你并不会一醒来就突然抑郁。

还有一些证据表明，在你经历了第一次严重抑郁之后，新一次抑郁需要的时间会越来越短。

我感兴趣的是，在抑郁完全形成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我们一直在研究的一个问题是：人们如何管理自己的情绪。

举个例子，我们发现的一种情况是：当不易患抑郁的孩子遇到负面事件时（他们刚进入了一所新的学校，他们遇到不喜欢的老师，或者他们可能在学校被取笑等）他们通常会有点痛苦，有点不高兴，但他们能战胜这些情绪。

但是，那些有抑郁风险的孩子，如果你把他们放在同一个情境中，通常而言， 他们会感到痛苦，并且难以摆脱这种情绪，部分原因是他们没有能力调节自己情绪。

让自己的情绪不那么强烈或不那么持久对有抑郁风险的孩子来说是一个难题。

如果有什么事情开始让孩子痛苦，而他不知道如何克服它，这会带来持续的影响，继而

例如，如果孩子因为学校里发生的一些不好的事情而感到持续的悲伤和痛苦，那么其他的孩子会远离他，因为和他一起玩是一件不开心的事情。同伴的远离会导致一些产生负面的想法，如果开始对自己有负面的想法，孩子就会更愿意待在家里，不愿意出门交往，紧接着可能与父母的关系发生问题，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NIH：从坏心情中解脱的策略是什么？

Kovacs：有一些研究表明，冥想可以改善坏情绪。冥想就是清空你的思想，集中精力在你的呼吸上，这样你就不会过度地卷入那些令你不安的事情。如果你对某件事感到不安，并且一直想这件事，那么你会越来越不安，是不是？

所以，可以设想，如果你的一位朋友对某件事很不高兴，你要告诉他们的，就是让这件事过去吧。别再想这件事了。

相反的技术是“反思”，反思意味着你总是全神贯注于某件事，你不能放手。你只想一件事，不能再想别的事情了。当然，如果你全神贯注于一件消极的事情，那会让你感觉更糟。

NIH：还有其他的策略吗，比如饮食和运动？

Kovacs：在对照试验中，身体运动是有效的。问题是，当人们很沮丧时，他们很难有锻炼的动力。但对于坚持运动的人来说，沮丧的情绪不会太多，我有很多病人一直在跑步，这是他们抵御消极情绪的方法，但如果他们跑不动或者停止运动，他们会开始感到沮丧。

另一种摆脱消极情绪的方法是做一些需要注意力参与的任务，比如做一件事情：洗车，做饭等。

吃东西是另一回事。有些人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吃东西，这会让他们感觉好一些。但从长远来看，这不是一个好策略，因为持续这样做可能会带来其他健康风险。

NIH：你从中得出的主要结论是什么？

Kovacs：我相信大多数时候人们都是自动进行情绪调节，不过人们可以有计划地学习调节情绪方式。

我们现在知道的一个事实是，大部分情绪策略在6~7岁时就已经就位了。显然，孩子们在幼年时使用的情绪调节策略是他/她长大后所使用的相同策略的简单版本。

我认为情绪调节策略的早期发展起源非常关键。它提倡幼儿的早期教育，重视幼儿的情绪生活，以及父母应该学习如何培养孩子形成健全的策略。

儿童时期的一些调整策略是通过自动建模习得的。例如，如果一个孩子看到自己的母亲因为没有收到礼物而心烦意乱，而父母处理这种失望的方式是在家里走来走去、砰的关上门，然后继续感到非常不安，那么这个孩子就会模仿这种行为。这是一个自动的社会学习过程。

当然，如果母亲可以坐下来指导孩子说“在你悲伤的时候，应该做的的事情是……”会让孩子学习到更健全的策略，这样的“谈心”式教导应该更经常发生。

父母的确会教导孩子如何处理情绪，虽然他们可能意识不到那些事情是孩子习得“情绪调节”的途径。

举个例子，当孩子跌倒并开始哭泣，大多数父母会抱起孩子，说“没事，不要哭，这些会过去的”或者说“我们去找一些玩具玩吧。”当父母这样做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教导孩子如何调节情感了。

让孩子谈谈让他/她伤心或不安的事情是什么也是一种教导方式。另一种可行的方法是让孩子参与一项新的任务，比如帮助准备晚餐。

其实孩子的情绪教育是从父母的言传身教中形成的，父母需要传授给孩子：如果你感到沮丧，你可以试着关注其他事情或者做点和沮丧无关的事，这样你会感觉舒服一些。

我们得出的结论是，情绪调节是一套技能，技能的最初版本是在早期的成长中学会的（7岁之前）。

早期习得的错误的方法可以得到纠正，这种纠正经常出现在青少年时期，年轻人会从家庭外部的同龄人和榜样那里学到新的策略。

所以情绪调节机制的形成有两个关键时期：7岁之前和青少年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