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阿梨，我们要毕业了，我还没有和他说过话呢？初三最后一个阶段，大家都在拼命的复习中考，橘子却整天琢磨着怎么和阿迟说话。橘子还是觉得她和阿迟很有缘，不外还是遇到了很多次的事，甚至还有班里投票的时候把他们俩的名字写在同一张选票上，中间还画上三角形全等的事，考试两个人总成绩一样的事，橘子拉开教室门的时候发现阿迟刚好在里边推门的事等等，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成了橘子青春里难得的珍藏。

        阿梨，我给他写了纸条，问他要跟我做同学还是陌生人。我总觉得橘子的这个纸条写的一点意义都没有，果然，橘子等了一天，晚上等到了他在同学下面打了个小对勾的纸条，他一句话都没有写，橘子那天晚上在班上哭了一晚上，明面上是因为她的同桌的行为让她无法忍受，真正的原因我也忘了。橘子还做过在阿迟的书里偷偷夹上情书后来又偷回来的事，还和阿迟的同桌、哥们儿甚至是舍友套近乎，橘子本来不八卦，可是只要跟阿迟有关的事，橘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打听，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了十年后，橘子现在见到阿迟他们镇的人都很激动。

        最后，橘子应该多感谢她的最后一个同桌，她曾经和阿迟一起跳过集体舞，她把橘子喜欢阿迟，并且深受折磨的事都告诉了他，那时候的阿迟很高冷，只说了句，她相信就好。橘子当时很生气，其实我也是，我总觉得橘子暗恋的故事应该有个终结。橘子做的最勇敢的事就是当时给阿迟写了纸条让他说清楚，橘子心惊胆战地等了一节课，下课铃一响，她立马就跑出去了，然后蹲在绿墙衣的拐角，橘子看着教室里的人一个一个的走出去，最后是橘子的同桌和阿迟，橘子瞄了阿迟一眼，再没有上课前的勇气，阿迟大概脸红了吧，他走了，橘子的同桌给了橘子一封信。

                                    四

        阿梨，我好紧张。我和橘子躲在女厕所里，我还记得那棵高树的黑影，升到二楼的枝桠，昏黄的风灯忽闪忽闪的，初夏的晚上吹的凉风一缕一缕，我没有看当晚的星光，大概橘子的眼睛里有着不逊星河的光芒。橘子的脸很红，信里突然掉出来了一张一寸照片，我似乎是什么都明白了。橘子一直都不敢看，在夜里的女厕里踱来踱去，想看又不敢，不看又舍不得，厕所里的声控灯随着橘子的脚步忽明忽暗，橘子犹豫了好久，其实不需要犹豫，我仿佛已经知道阿迟会写些什么。似乎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橘子已经看完了那封信，我已经忘了，她是不是给我看了，只记得她反复的问我，阿梨，我好紧张，阿梨，我该怎么办，阿梨，阿迟说他前年运动会的时候就喜欢我了呢，

        阿梨，前年运动会我干了什么啊，阿梨，我什么时候回信啊，阿梨，我该说些什么呢？阿梨阿梨，我心跳得好快啊，那天晚上的橘子的心确实跳的很快，站在旁边的我似乎就能听见，长大之后我才知道那叫怦然心动。    第二天刚好是很重要的模拟考，其实阿梨很喜欢考试，因为考试的时候她和阿迟在一个考场，甚至在同一排，阿梨每次考试都很认真，因为她总觉得阿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还有一个原因，坐在阿梨前面的刚好是阿迟最好的哥们，阿迟很少和男生说话，但每次考试都会为那个男生准备考试用品，因为和他打打闹闹的总能听到一两句有关阿迟的消息。那天早上，阿迟的好友一直在埋怨橘子，不会挑时候，哪有在模拟考前挑明这种事的，橘子好像很窘迫，红着脸半天不知道说什么，但我知道她其实很开心，她喜欢这所有跟阿迟有关的细节，无论好坏。我以为橘子就要这样和她心心念念的人在一起了，可是， 我只能说，橘子好像和阿迟在一起了，只不过他们见面还是不说话。        上午一考完，橘子就开始拉着我研究给阿迟的回信，其实我知道每一句要写给阿迟的话，橘子都反复的斟酌过，她肯定是从想到的一千一万句话中才选出这么一句，但是，她又很怕羞，从来不会说一些很直白表露情感的话。“喜欢”两个字于那个时候来说，很重又很轻，无关痛痒的时候挂在嘴上，可真正遇到喜欢的人时又不能开口。所以，所谓的回信无非就是有关考试的一些话，大概就是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好难、作文写了多少字等等。八年后，橘子给阿迟写过一封称得上文辞优美、感情真挚的情书，只不过最后一句是“祝你幸福”。但那两天，他们俩依然不说话，大概是怕其他同学知道，或者是别的什么，小心翼翼的，传纸条都很难有好机会。甚至到了后来，我们终于可以普及手机的时候，橘子还在跟我感叹，要是那个时候她和阿迟有手机就好了。   

        橘子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恋爱好像就这样开始了，只不过他们俩见面依然不认识，但又知道彼此所有的事。那个时候晚上熄灯后，宿舍里不允许有一点点非自然光，我们俩就每天晚上藏在被窝里借夜光手表的光来看那些小纸条，我已经完全不记得阿迟写了什么，橘子似乎也不记得，橘子甚至不记得阿迟曾经喜欢过她这件事，她只记得自己十年的暗恋和执着，阿迟于她，就如灯火于飞蛾，早已没有了曾经的温暖与光亮，只有扑火时的痛苦与不甘。橘子的记性很好，就连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语文考100的事都记得，可是橘子居然不知道自己中考前最重要的模拟考的成绩，似乎只记得物理老师说到他们俩物理考的不好的时候，全班同学的哄笑声。

        他们最有意义的大概是讨论过要去那里上高中，阿迟说想直升高中部，橘子却什么都没说，我知道，橘子的家里人想让橘子去第一中学，橘子也一直为此努力着，可她没有告诉阿迟。可是，不管你是喜欢还是讨厌，这初中生活就这样结束了，我不知道橘子和阿迟有没有什么约定，只记得毕业照上的橘子笑的很甜。有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视网膜效应，橘子和阿迟之间真的有很多巧合，比如他们的准考证号居然只差一位数，比如他们在同一栋楼不同楼层的同位置教室的同一个座位，就是橘子跺跺脚的话，阿迟头上可能会掉尘土的那种位置。橘子当时还说，要是阿迟坐在她后面就好了，然后几年后的一次竞赛，阿迟就真的坐在她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