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河，是我在1978年到1985年之间居住过的一个小山村，离开33年来，我距离鲍河越来越远，而它始终在我的梦里，挥之不去。33年之后的2019年1月8日，忽然之间，心血来潮，我开着车，带着老妈，从1100公里之外的北京来到了鲍河。

在故乡的百花山，我百度鲍河的路线，只有4公里多一点点了，百花山我倒是去过无数次，可鲍河距离百花山只有4公里了，为什么几十年来不曾去过呢？因为在童年的记忆中，去鲍河有几十公里的山路吧。因为那时候我们从山里向外面张望，无论哪里都很遥远，张望外面的世界，既好奇又胆怯。老妈听说只有几公里，也来了兴趣，果然一条直路，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就来到了鲍河10队。记忆中的水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家家户户盖起来的楼房。老妈问路人，打听一个叫“芋头”的人，路人手指，在距离我们20-30米的地方，一个三层楼的小院子。开门的人是一个50-60岁的中年男人，“芋头”的三儿子，他一眼认出：你们是姓秦的吧？他赶紧叫出他的老妈，一个86岁的老太太，她居然也认出了我们。热情地交谈中得知，父亲生前的老友“芋头”，和父亲同样是在2000年的3月一前一后谢世，他们的墓地也相距很近很近。

鲍河10队，驱车翻山，大约1公里，看到雷达的地方，下坡就是鲍河1队，我小时候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在看到雷达的地方直行，我们看到有几处房子，有一个独立的三层楼，我们进去打听，这是哪里？有一60岁左右的妇人，说是鲍河林场。我惊奇地说：这是我们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啊！在知青回城之前，我们就和知青一起居住在林场。那老妇人认出了我们，并且叫出了我的名字，原来她是我们同村的，是老妈一个姓蔡的朋友的儿媳妇，交谈中得知，老蔡已经去世多年。

我们来到鲍河一队，在看到雷达的地方下坡，就是1队了。我说出了40多年前的一个秘密。这个坡，是我们出村进城唯一的道路，我小时候放牛放羊就在这个坡上，我给这个坡起名叫“雷锋坡”，因为我要学习雷锋好榜样，在此等候每一个出村的人，帮他们推车上坡。雷锋坡啊，我回来了，并且第一次把这个我做好人好事的秘密告诉了老妈。

鲍河村头，我们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下，门口的几个老太太围过来，经过我们反复打探，有一个叫“老虎老婆”的老太太和老妈认出了彼此，在她的讲诉中，大面积的老人都去世了，大面积的中年人都搬迁走了，村里的老房子都不见了，在我家宅基地的位置，早已盖起了别人家的楼房，记忆中的故乡，基本找不到多少痕迹。本想四处看看，可是天气有点冷，加上天色已晚，山路开车很危险，我们还是决定早早离开。有一个傻婆婆，聋哑之人，据说是少年时代一个叫“秀儿”的女孩的后妈，异常热情地比比划划，在我们开车离开之际，她依然跟着我们……

回乡的第二天夜里，故乡下雪了，很大的雪，计划中寻访老妈的朋友，可是小城的一些小巷限行，车不让进，步行很是不便，不仅仅是路滑，还会打湿鞋，所以许多计划搁浅。

小学同学齐在朋友圈里看到我回乡的信息，和我取得了联系， 邀请我们聚会，并且带来了鲍河的村主任，我小学时的同学黄。虽然几十年不曾见面也不曾联系，彼此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记忆中所有的人，黄都知道在哪里在干什么，我了解到，鲍河的土地全部被人承包，改种牡丹，鲍河户籍人口大约1000多人，大部分人家都到城里买了楼房，村里只有为数不多的老人留守。村小还有20多个学生，只有一二年级，我猜测大约两三年后村里就没有小孩了。

少年时代的伙伴韩，和我同在北京，他的父母也迁出鲍河，在老家的一个镇上居住，这次出行虽然短暂，我还是要去看看二老，同学黄带路，顶风冒雪很快就找到了。在韩的家里，给他发了不少视频。韩的父母，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和老妈一行人会突然光临，并且是顶风冒雪前来拜访。

回乡偶遇或造访的，多是父亲生前的朋友或他们的后代，我们是如此清晰地记住了彼此。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对故乡魂牵梦绕，因为是那一方水土养育了我，我感恩的心让我心神不宁，总是在梦里牵挂。

总是在梦里牵挂，才有了这一次千里奔袭，有了这一次的故乡行，仿佛瞬间打开了思路，获得了智慧。人在北京，也可以人在故乡嘛！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北京有北京的好，家乡的好也不可替代！人在北京，也可以做到每日喝到家乡的米酒，人在北京，家乡的汉江水不是已经跨越千山万水，流到了北京的千家万户吗？回故乡买套房，安放少年时代的梦想，这不难！回故乡，看看家乡的山山水水，抚慰思乡之情，这不难！回故乡，在面对涛涛汉江的一扇窗内，伏案书写我的《归去来兮》，安度我的晚年，这也不难！

乡音不改，性情不改，岁月改变的只是容颜。同学问及回乡是否去某些部门拜访某些人物，我回答：不去。我选择回乡去看鲍河这个山村，并且我的内心如同一团火焰在燃烧，就已经表明了我山野村夫的本性，也不会献媚，也不会跑的快快的去让人说长道短。正如同学韩所期望的那样：“退休了老子们回去放羊”。

老子们，是方言，是我们的意思，有一点山大王的味道。意思是我们愿意去放羊，过平淡的山野生活，放松身心，回归自然，也不会去追求所谓的功名，也不会在名利圈里煞费苦心。

过去我们是山里的孩子，等我们老了，还是山里的老小孩，我们从来也没有迷失自己，纯朴厚道，热情热心，雷锋坡下一边放羊一边等着做好人好事的孩子，我们的真诚善良，如同清澈透明的泉水在岁月的时空里汩汩地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