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年我十一岁。

村里有一条河，河对面是另外一个村子，那边的村子里面也有一群小臂崽子，跟我们年纪差不多大，也不知道为啥，有一天我们就跟河对面的小臂崽子们干起来了。

作为我大黄村的小崽子界的大拿，我自然是当仁不让的挺身而出跟对方交涉，最后确定了一种十分文明的决斗方式-隔着一条河互扔东西。

那家伙，一瞬间什么碎砖头、羊屎球、臭泥巴隔着河扔的到处都是，但是毕竟孩子小呀，扔得没什么准头，谁也没砸到，一般如果在电视里面演这种时候当双方鏖战陷入僵局的时候，一定会有一个旷世奇才挺身而出打破这种僵局，所以这个时候菠菜站了出来，看过我之前故事的都知道，菠菜打小就是个奇才。

菠菜站在我面前跟我说这样打下去不是个办法，分不出胜负，说他有一计可以立即赢得胜利。说真的，他当时在我眼中的形象十分高大，他的目光很坚毅，牙齿咬得腮帮子都变形了。

我问他是什么方法，他说叫我别管，只管看着，对付这事他有经验。

说实话，真的，看着他十岁的稚嫩的脸庞我不知道他哪来的经验，但是我信他！为什么？好兄弟之间不需要多余的话语。

我说好，我信你！我能感受到菠菜体内听了这句话之后身体里面慢慢的聚集了一股不可抵挡的能量，他用力的扯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了胸前的半个啥玩意，那一刻真的十分热血，我甚至觉得河对面的小臂崽子们那一刻都忘记了扔手中的羊屎球。

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在这种时候总是喜欢撕自己的衣服。菠菜说因为这样才像个男人。我沉默了，我只是一个谋匠，这种粗鲁豪迈的事情我做不来，但是我理解他，所以我问他：那你想过一会晚上回家你妈看你衣服破成这逼样会怎么抽你不？

那一刻他沉默了，眼神里写满了沧桑，那一刻他像个真正的男人，一个饱受岁月摧残的男人。

你知道，男人的对话都是无言的，所以他没有回答，我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菠菜带着他的经验从旁边的桥上去了河对面。

菠菜是奔跑着去的，一边跑还一边怪叫，活生生的像一条脱了缰的野狗朝着河对面的那群小臂崽子冲过去，对面当时就惊呆了。这种场面谁见过？一个十岁的孩子的气势如同一只成年疯狗一般，只要大脑能长到核桃那么大的人都能知道这事惹不起，毕竟狂犬病致死率还挺高的。

后来发生的事我才知道菠菜所谓的经验到底是什么，他冲到对面的老大面前，自个都没站稳就是一巴掌抽在对面老大脸上，那动静隔着十多米宽的河我都听的清清楚楚。说真的，这事搁谁身上防得住？眼瞅着一条疯狗朝你扑过来，你以为狗要咬你裤裆，结果狗突然站起来抽了你一嘴巴子。

对面老大都愣住了，菠菜那一下劲可真不小，脸都给抽歪了，看着脸就慢慢肿的跟个驴篮子似的。

后来的事我就不多说了，那天我跟菠菜坐在麦田的草垛上撑着脸看着夕阳，我回头问他那个经验是哪来的，他脸肿得像个屁股似的让我别说话，他说他头晕，被人拿鞋底子抽了四十多个嘴巴子，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那天路过麦地的村民，都看到了两个用手撑着屁股对着夕阳的怪物，连脸都没有。

再后来我才知道菠菜的经验都是从他家的彩色电视里面学的，那个时候家里买得起彩色电视的家境都比较好。说真的，有时候我觉得很奇怪，菠菜家家境这么好，他爸妈为什么不愿意花钱带他去城里看看脑子。

我只记得那天之后我过了半个月才见到菠菜，走路还一瘸一拐。

菠菜说让他妈给抽的。我问他撕了件衣服抽成这样？他当时吸了一口气，看着天空，那天天很蓝，但是他眼里却含着泪说本来不止于此，那天他回到家，他妈眼瞅着还以为是个什么怪物怎么脸上顶着个屁股就进来了，菠菜连妈都没来及喊就被一锅铲拍在了地上，后来搞清楚是菠菜很心疼，毕竟自己的儿子，一根独苗，哪个做妈不疼自己的儿子是不是？

他妈就问他怎么弄成那个比样。说到这时候菠菜抽了抽鼻子，菠菜继续说他当时是这样跟他妈解释的：问什么？大老娘们一个，男人的事少打听！

菠菜说这也是他从他家的彩色电视上学的经验。

后来据菠菜隔壁家说，那天晚上菠菜爹妈都打脱力了，最后实在没办法连夜把隔壁村的二大爷叫过来接着抽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