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苹果

每每伸手去拿那个苹果,才知道,我们所以为的阶层不仅体现在上学、购物、居住、交通方式上,还完美地置身于一个苹果中。

那个苹果体形极小,体态丑陋,果蒂处张扬着畸形,色泽黯淡,表皮粗粝。放眼望去,比比皆是,拿起一个,放下,再拿起另一个,放下,无奈的你只好妥协,闭眼入。一口咬下去,味如嚼蜡。

这是单位食堂的餐后水果。

换作家庭采买,不知道多么眼瞎的家庭主妇会掏钱买这样的废果?也不知道哪个愚蠢的商家会允许这样的残次品摆在自己的货架上?可能找遍城市乡村的大小市场,也很难买到这样的劣等品。可遇而不可求的它们,是经过什么奇遇、天降怎样的好运?辗转千里,跨过山河大地、跳过背篓箩筐,惨遭无数白眼,才出现在一群社会精英、基层治理者的手中。

而一旁领导桌上的水果,总是个大饱满,色泽红润,娇嫩动人,让人一见就有咬一口的冲动和“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鄙视。

在对它们生世的困惑中,我们只能选择沉默,选择接受。高举“拿不拿是我的权利,吃不吃是我的自由”的旗帜,朝着无力反抗的大道上昂首阔步。

“那个皇帝其实根本没有穿什么衣服”。这样的话,不敢说出来。在个人意识让位于集体意识的今天,这样不懂事、不识好歹、挑剔的另类会被洪水吞没。个体的声音如此孱弱,孱弱到还没发声就被捂住嘴。集体的觉醒如此虚幻,虚幻到共同决定的伟大正确如此大行其道。

有能力改变的人看不到,因为他们眼中装着美景。

可看到了又如何?人世的希望不在于发现真理,而在于追问一句,发现真理又如何?

白雪公主依旧吞下了女巫的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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