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来难

老来难,老来难!劝君莫拉老来嫌!

作者摄影《夕晒》

走进老人的生活,源自心中的一个愿望。当年选择远嫁,留下了一份美好的心愿。善待身边的老人,换父母身边的人善待他们,用自己的行动感染更多的人投入社会公益,关爱老人。

一路走开,遇见了很多老人,遇见了许多故事。一位老人便是一部传奇。阅读这些珍贵的传奇故事,我心如水,度平安,洁心智。

有一对夫妇,育有八子。其中三儿五女,儿女均已成家。老夫妻还有曾孙,可谓人丁兴旺,四世同堂。就是这样的一对老人,相扶相伴蜗居于政府提供的廉住房内,守望孤独。老太是位开朗外向的河南女人,开腔如唱《花木兰》,大笑如同常香玉。老头是位内敛文弱的材料员,说话声如蚊蚁,喃喃如同自语。没说两句话,老头就蔫了,不声不响的做家务。老太自说自话,未了,来气了,上床睡觉。任老头儿怎么叫,只装睡着。

遇到他们时,雷阵雨突然下起,我没有打伞,用背包护着脑袋,冲进屋檐。老太太去找出去散步的老头,匆匆忙忙往这边跑。眼看雨丝断线,豆大的雨点往下砸,我冲进雨水,用背包护着老太的头,扶着她向屋檐走去。当我们都走进屋檐下的时候,老太喘着气,告诉我她家就在这个单元一楼,让我扶她回家。我没有拒绝,扶她回家。

到家后老太边拿毛巾擦头发,边对我讲老头出去散步,不知道有没有找到避雨的地方。我安慰她说,叔叔一定找到了避雨的地方,请她不要担心。换了鞋子,老太说起自己的身体,一时忘记了对老头的担忧。雨还在下,我陪着老太聊天,看老头挠胳膊挠腿,胳膊和腿上有一道道血红的伤痕。我问老太哪来的伤痕。心里担心她遭遇了家庭暴力。

老太爽朗的大笑,说起她的身体,说起她的皮肤。原来她身体不好,多处脏器有毛病,浑身痒,每天抓痒抓的留下一道道血痕。我想大概没办法洗澡,皮肤太干引起的皮肤瘙痒,建议洗澡。老太开心的邀我给她洗澡擦身,眼里没有一丝戒备。我犹豫片刻,答应给她洗澡。

步入老年时,皮肤松弛是难免的。我没有想到脸盘挺大的老太身上很瘦,有些皮包骨的感觉。洗澡时不敢用力,只是用毛巾轻轻擦洗。两平米的卫生间里,我们更想一对母女,拉着家常。洗完澡后,我收拾卫生间,老太躺床上休息。几分钟后,老太唤我过去休息,我坐在床边,看老太用胶囊外壳剐蹭胳膊,有些不忍心,打开背包,拿出润肤露为她涂上。老太很高兴,自觉的上缴了她的挠痒神器。

从窗台拿出一个布包,说有宝贝给我看。拿出一枚鸽子蛋大小的椭圆绿色东西,让我猜。那种绿色让人不舒服,我本能的推开她的手,对她讲,怕自己不识宝贝。老太更开心了,说她的宝贝是自身胆囊里长了十多年的结石,动手术时医生说是比较罕见的结石,她想带到老家,给弟弟看一眼折磨自己多年的石头。

讲起老家弟弟,老太充满了深情。雨停了,太阳的光芒照进屋里,老太非常慈祥。老头儿回来了,没有淋湿,看到我和老太坐在床上聊的很投机,礼貌的朝我点点头,去看电视。老太不满意老头对我的忽视,拉着我去给老头介绍。说起洗澡擦身,老太更是激动,老头连忙起身道谢。又在老太的指挥中去厨房烧水蒸红薯,我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老来伴之深意。

起身告别,互留联系方式,我们成了家人一样的朋友,此后继续往来,故事也刚刚开始。

由一朵红花,带进一个故事。阳台上艳红的扶桑花开的分外妖娆,抬头望着,心里想着是什么样的人,将花养的如此炫目。我想去看看。

踏步上楼,轻叩门扉,不见回音。大概屋里没人,不如用劲敲打一下,告诉那朵红花,我喜欢它。整个手掌拍将下去,门扇发出哐当的响声。正准备离开,里面发出一声问侯:“谁啊?请等一下!”我的脸瞬间通红,心想这下麻烦大了。

门开了,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站在门口,说:“姑娘,你能帮我买个馍馍吗?”我迅速整理好凌乱的思绪,问:“奶奶,买什么样的馍馍?”“发面大月饼,出门向南走。”接过奶奶递到手里的钱,走在买馍馍的路上,始终没明白自己被谁差使?老奶奶手里早准备好了钱,只等我上楼?

虽然一头雾水,还是完成了奶奶的差使,买了馍馍送上楼,门是半掩的,推门进去,叫了一声奶奶,奶奶便应声而来。蹒跚的脚步让人揪心,不由自主的上前去搀扶。奶奶已经煮好了奶茶,叫我倒茶。我们喝茶说话,奶奶从早上开门等路过的人帮她买买食物,一直不见有人,听到敲门声,高兴极了,她虔诚的祈祷灵验了。

我也没有隐瞒自己为花而来的事实,与奶奶说起,奶奶便说起她的养花心得。人命如花,青春鲜艳时,人人爱慕,追逐怜惜。谓之好花不常开,难得一开,引得无数人折腰。去阳台看看,我还养了很多绣球。许多人不喜欢绣球,说它卑贱,说它难闻,其实人老了就像绣球,在年轻人面前感到自卑,常常会使年轻人生厌。还有器官老化,大小便失禁,乏力出汗等原因,身体会出现难闻的气味,自己却无能为力。我喜欢养绣球,绣球花期长,花朵鲜艳,不招蚊虫。

走进阳台,整齐的摆着一排绣球,色泽艳丽,盆盆开花。每盆花的颜色却不相同,从白色到深红渐变。我喜欢这个阳台,拿出手机开始拍这些美丽的花朵。奶奶坐在阳光下,娓娓诉说着她和花的故事。

花的故事,串出树的故事。

树是我的往年交,文采飞扬。古稀之年还能与我畅谈世事变幻。一个五月天,我去往常一样去他家赏牡丹,他家小院冷清的也只剩下牡丹了。推门进去,时光静谧。我唤树,没人答应。再往里走,看见树柱着拐杖,艰难的走路,迈步时,动作迟缓费力。当我们的目光汇聚一起,他看到我眼底深处的悲悯,我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无助。

第一次看到一位眼神空洞的老人,无助的站在我面前。一时语塞,哽咽着发不出声音。他咆哮着,将拐杖甩出手,也只是甩到了自己脚下。随后重重跌倒。我艰难的扶起他,为他拂去身上的尘埃。

相对无语,花寂寂开放,香徒自飘远。几次探访,我们终也可以平静相处了。除了朗读时,能看到他幸福一笑,大多数时间,我们都在讨论凡俗的话题,总结成三个字“屎尿屁”。大便不畅的时候,心情烦躁,大便糖稀的时候,常常会弄脏裤子,换裤子又是件费力的事。孩子们不常回来,一回来就要说他不讲卫生。更可气的还有小便,来去匆匆,恼了拒绝喝水,生命力逐渐消失。觉得自己还不如个屁。

牡丹再开,我还是会去赏花,去陪伴日暮的树,偶尔他会读几句诗词为我助兴,偶尔我会读一段故事,为他高兴。

腊月到了,春节快到了,如果你刚好有空,如果你刚好想要体验一下回家过年,有人疼爱的日子。我们可以一起为身边的老人送去关爱,送去陪伴,那怕只有一小会儿的陪伴。让老来之人感到温暖,不要长叹老来难。人人都会老,人人都会失去青春步入老年。所以要有一颗善良的心去丰盈渐渐老去的时光。

珠珠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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