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奇迹般地,我从一所以木棉花为校花的学校毕业,又来到了一座开遍了木棉的校园。而这也使我不得不的、缘分使然的对木棉花重燃一种特别的情感。”
写作课上,老师布置了一则限制性写作的任务:观察一棵树连续30天,写一篇散文,不限形式、不限字数、不限篇数。这真是一篇很自由的、却需要自律的文章,我想。
讲台底下闹哄哄的,有些吵闹,大家对这个题目都很是感兴趣。我坐在整个教室的后几排,看见老师张着嘴说话,但是说的什么却听不太清楚,只看见老师的嘴巴像鱼换气一样一张,又一张。这种状态持续了几秒之后,大概是讨论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老师的声音才终于能听清几分。
“你们要是写《忆木棉》也是可以的。”
我的心里忽然间咯噔一下。木棉是东华的校花,而《忆木棉》是初中时几乎被写烂了的作文题。所以其实对于木棉花这个还算好看的花种,心里却因此没有多少好感,大约是初中写作文时抒情过了度,把真情实感给写没了,写完了,所以现在也写不大出了。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又好像有一点明白,原来现在的“文人”都有木棉情结。我一边领悟着,一边又疑惑着,是这样么?
后来才知道,这所谓的领悟其实只是被一个“同音而不同形”的字捉弄的结果,老师所说的不是《忆木棉》,而是异木棉。十月份正是异木棉的花期,华师校园里一簇簇的异木棉正应景应题的开满了大片天地。
也是后来才知道,异木棉全名叫美丽异木棉,“美丽”是名字里的一部分,而它也是华师的校花。于是奇迹般地,我从一所以木棉花为校花的学校毕业,又来到了一座开遍了木棉的校园。而这也使我不得不的、缘分使然的对木棉花重燃一种特别的情感。
我在沟通南北区的小山坡上找到了这颗小小的美丽异木棉树,没有花费多少时间,是一眼就相中了的。它处在靠近南区的小山坡上,因而无论我是从北区吃饭回来还是从教室回来路过这个路口,都能一眼就看见它;其次华师的美丽异木棉树总是成片地种在一起,以形成一种花开遍野的壮观视感,唯独它像是被栽种错了地方似的,孤零零一颗种在一群高大的绿树之中。那些树的名字我并不知晓,但总之它们比它的两倍还要高,却只是顶着一丛丛绿叶子,没有半点要开花的样子,它们这些树是一起的、是一样的,然而和这唯独一颗美丽异木棉树又是极不一样的。它们几个融不进一幅画面里去,倒是给我的观察提供了些许便利。
木棉和美丽异木棉共有着“木棉”二字,然而长相上是大不相同的,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一见着它们就忆起那东华的木棉来的原因,反倒是后来需人特地告诉我那是美丽异木棉,是华师的校花,我这才知道它的名字里也含着木棉二字。然而美丽异木棉也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我仔细想了一想,又打开百度来查了一查,这才发现美丽异木棉在外观上倒是和紫荆花更为相似,花瓣同样是狭长地向外蜷曲着,外沿是一种浓郁的颜色,内侧又是另一种更为淡雅的颜色。它俩连花瓣的数量都是一样的,多为五瓣。
然而,貌似孪生姐妹的美丽异木棉与木棉差异是极大的,有人说“一个是娇艳的女子,一个是阳刚的英雄”,我看却不完全是。木棉花厚重浓艳,枝干又生得高大粗壮,的确是像英雄男儿的模样;然而美丽异木棉的粉不是一种娇艳俏丽的粉,而是一种天真烂漫的粉,不应是被绣在略施粉黛的女子衣裙上的,而应是被戴在穿了碎花衣裳的小女孩子头上,是那女孩子笑一笑头顶的花都要颤上一颤的,是那女孩子笑的满脸通红、粉色的嘴巴里露出白白的两行小牙齿来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腮红、唇红、还是花红的。
然而即使花开时明艳如此,到10月31日我观察的第11天时,“我”这一棵树就已经花落的差不多了。其实倒不是花期结束了,去往教室的那个阶梯上大片的美丽异木棉还开的热热闹闹的,花期也就只过了一半的时间,只是这树本来开花就少,因此就经不起一朵朵的掉,掉上个五六朵就已经感觉秃了一大片了。
待到11月9日那天,景况变得完全不同了。
花没掉光,但也开始进入掰着手指头都可以数出来究竟几朵的阶段了,然而不等花掉光,这树上又长出了“新”的东西——一块广告牌。这上面写着大学生物品租赁品台“租租用”,很明显还有一个错别字,把“平台”打成了“品台”。多么巧合的事情,这周遭这么多树他不挂,偏偏挂在“我”这一棵树上。但我想,也是“我”这树的身高吃了亏。这广告牌上有字、还有二维码,定是起到让人一眼看见的效果,还要几眼看下来能看的一清二楚才好,然而周围的几棵大树太高了,打广告的人不便爬上去,下面的人也不便看清,这棵美丽异木棉的高度倒是正好。仔细一看,这打广告的人不仅善于选址,还很懂得放置,实际上广告牌也没有用什么绳子拴在树上,正好是薄薄一块板,上方抵在树的主干上,下面两角分别搁在两条支干上,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形。只是可怜了“我”的树,为了这广告牌的稳定,它动也不敢动了。
后来,托这块广告牌的福,“我”的树开始变得显眼起来。原本花也掉的差不多了,枝干都是细细长长的,却因这广告牌方方正正,突然好像把树的轮廓也拉宽了,加上上面花花绿绿的颜色,路过的人就总是不自禁地多看两眼,这树突然的便受到了这么多的瞩目。
然而时间在走着,不知道这广告到底有没有起了它的用处,也不知道招徕了多少客户,总之“我”的树是一直兢兢业业的,也没有让这广告牌掉下来,落到地上。11月11日光棍节那天它就只剩八朵花了,忘了是后来的哪一天花全掉光了,也没长叶子,也没长果实,更没有像木棉一样花落了还能飘起棉絮来。
倒是那块广告牌一直挂在上边,成了“我”这树唯一拿的出手、去向世人 展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