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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月12日
21、初如食小鱼,所得不偿劳。又似煮彭越,竟日嚼空螯。《读孟郊诗二首》
苏东坡不喜欢孟郊的诗,说读孟诗就象吃小鱼,吃到的肉还没付出的精力多,又象煮小螃蟹,煮了半天最后吃到的蟹螯还是空的。这两个比喻又新奇又风趣。
2016年1月14日
22、刘季高侍郎,宣和间尝饭于相国寺之智海院,因谈歌词,力诋柳氏,旁若无人者。有老宦者闻之默然而起,徐取纸笔跪于季高之前,请曰:“子以柳词为不佳者,盍自为一篇示我乎?”——《却扫编》
这大概是古代的“你行你上啊”吧: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柳永?你有没有看到他的努力,你黑他就是想红上。
23、有记者问我是不是“江郎才尽”了,我说是,他们很满意。这些孩子真是天真。——《知道分子》
哈哈哈,有时遇到蠢人蠢问题,我也懒得去辩驳解释,不如顺着他说。人都蠢成那样了,给他一点优越感,就当慈善。
2016年1月18日
24、我个人总避免参加四人以上的火锅饭局。——《饿童时代》
我基本避免参加两人以上的火锅饭局。两人吃火锅,吃的是一种悠闲,热气腾腾,按需涮菜,其乐融融。两人以上吃火锅,则仿佛是一场宫斗剧,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毕竟人一多,菜总是显得少。几个食客表面和平,谈笑风生,实际眼光都在暗暗扫视,时刻算计着盘中和锅中还有哪些菜。有人手快,有人手慢,还有人刚刚烫了一些肥牛,稍不留神却被对面夹走,难免心生不爽。所以吃一场团体火锅下来,不啻打了一场心理仗。所以感谢小火锅的发明者吧,他给人在饕餮时留了一点可爱的自私的小空间。
2016年1月19日
25、(民国时有所谓国学家嘲笑新文学家经常使用“屠介纳夫(屠格涅夫时译名)”、“郭歌里(果戈里时译名)”这类使人不懂的字样,鲁迅写文以讽刺这些国学家)
倘如他的尊意,则怎么办呢?我想,这只有三条计。上策是凡有外国的事物都不谈;中策是凡有外国人都称之为洋鬼子,例如屠介纳夫的《猎人日记》,郭歌里的《巡按使》,都题为“洋鬼子著”;下策是,只好将外国人名改为王羲之唐伯虎黄三太之类,例如进化论是唐伯虎提倡的,相对论是王羲之发明的,而发见美洲的则为黄三太。
“和阗东北之尼雅城及马咱托拉拔拉滑史德(王国维为《流沙坠简》写的序中翻译的三个地名)”。这些译音,并不比“屠介纳夫”之类更古雅,更易懂。然而何以非用不可呢?就因为有三处地方,是这样的称呼;即使上海的国学家怎样冷笑,他们也仍然还是这样的称呼。——鲁迅《不懂的音译》
这两段文字里有一种很熟悉的幽默,读起来能想到王小波的杂文,他惯用的批驳方式也是带着这样一种冷冷的幽默的。虽然王小波在《我的师承》里没有谈到鲁迅,但我猜他的语言风格一定是吸收了鲁迅的养分的。
2016年1月21日
26、在盟军打到巴黎以后,希特勒就下令毁灭巴黎(的城市建筑)。巴黎的伪市长专门去找了巴黎的的军司令官,伪市长相当于汪精卫、褚民谊这类人……来恳请德军司令官,说虽然盟军来了,我肯定不是被枪毙就是去坐牢,但是作为一个法国人,我还是恳请你能保全巴黎,巴黎是属于全人类的骄傲。那个德国司令官说,我根本就没打算毁灭巴黎,我就没打算执行这个任务。——《鱼羊野史》第4卷
我特别喜欢这种残酷之下闪耀的人性,想起《战马》中双方士兵共同越过壕沟去救一匹受伤的战马那个桥段,这些细节让人觉得这个世界尚有希望。
2016年1月25日
27、丁天:我一年写十本儿,反正咱这个吃苦吧,咱不怕。
阿城:我跟你说,绝对,一年十本别都抛出去,留两本儿,以后价高了以后再卖。(声音很小)
丁天:咱以后再写呀,还留它?
阿城:这就是你没经验。(声音很小)
陈村:这个就是你没经验了,你以为你总能尿得那么高?(众人笑)——《电影<诗意的年代>中的几本声音》
一乐。
28、有一个人最近对我有很大影响,精神上的,就是意大利那个小丑达里奥·福……震动我的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演出伙伴,在他成功后说的一番话。大意是他们本来意在讽刺的对象,意大利的中产阶级,以一种优雅的气度很雍容地接纳了他们,很欣赏,到剧场为自己的弱点放声大笑,用他们的教养把达里奥·福他们的批判化为笑料。——《知道分子》
这里提供了一种我比较喜欢的直面批判和直面自己的态度。
29、王朔:阿城,我的天,这可不是一般人,史铁生拿我和他并列,真是高抬我了。我以为北京这地方每几十年就要有一个人成精,这几十年养成精的就是阿城。这个人,我是极其仰慕其人,若是下令,全国每人都必须追星,我就追阿城。那真不是吹的,你说他都会干什么吧,木匠,能打全套结婚家具;美术,能做电影美工;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在美国自己组装老爷汽车,到店里买本书,弄一堆零件,在他们家楼下,一块块装上,自个儿喷漆,我亲眼所见,红色敞篷,阿城坐在里面端着一烟斗,跟大仙似的。他们家楼下的黑人都来跟他商量着买,就是说他不是装一辆自己玩,是以此为职业,卖。这是一般人能干的事吗?当然这车有一毛病,不能停坡上,有一次我们去一人家玩,阿城把车停在坡上,一拉手刹,手刹被他拿下来了。我住洛杉矶时,周末经常去阿城那个小圈子的聚会玩,听他神侃。各地风土人情,没他不懂得,什么左道偏门都知道,有鼻子有眼儿,诙谐得一塌糊涂,那真是把人听得能笑得摔一边去,极其增智益寿。我还问过聚会中一人,他老这么说有重复没,那人说,她听了十年了,没一夜说得重样儿的……我想,要是把中国作家都扔到一个荒岛上,不给吃的,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准是阿城,没准还能跟岛上的土人说土话,混得倍儿熟。——《知道分子》
这段话是王朔在回答何东提问时说的,差点没把我笑吐血,北京人善侃我是知道的,我有一次和那威老师吃宵夜,他侃起来也是妙趣横生,几个小时旁人都插不上话。王朔、王朔的这段话、这段话里的阿城,都透着十分的有趣。
30、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江雪》
有许多诗都需要后来反复仔细读的。比如这首就有可能因为学得早而被人低估。这两句其实非常高明,全诗描绘的是江天雪景图,但细想,看到的画面中其实并没有飞鸟,也没有人踪,也就是说你其实是站在一片纯白的空空的雪景面前来作诗,但诗却不能什么物象都没有,是有相当难度的,所以鸟和人都是借文字从无中凭空幻化出有的,因此说它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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