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的元旦,从未想过的,一直害怕的事就在我眼前发生。
终于明白什么叫世事无常,死亡就是前后一秒的事
在你眼中的,再平常不过的一顿饭,便成了最后的晚餐
一声巨响,后脑勺砸在瓷砖上,昏迷不醒。
我拨通了120后,屋子内寂静无声,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几个人就只能傻站着。
担架抬走了姥爷,在我面前抬走了,电梯的声音,仿佛丧钟一般,宣告着死亡。
真讽刺,我以一个医学生的身份而骄傲,从那天以后我觉得我简直是厚颜无耻---还有脸去以医学生自居。束手无策回天无力,亲眼目睹亲人离去,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医学生?选了急救常识的慕课,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还是真正去为这种情况准备?
妈妈说不要太自责了,我怎能不?半年前,我满怀好奇踏进白医大,作为一种仪式,我们被要求背诵《纪念白求恩》,老教授告诉我们“作为一个医学生,时时刻刻按医生的标准要求自己”,随后所有大一新生宣誓:“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
我真是废物一个
出事的那些天正值考试周,又失眠,深夜伴着室友伴鼾声,大脑空白到天亮,高数学得再深,最后绩点也是低的难看。拿手的化学也不过才打了70。内心又开始自我解嘲,“家里出事了,可以理解”但看到同窗学子们优秀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这么想太TM混蛋了。
转专业也没戏了,从公共卫生到临床医学,绩点不够优秀。
骤然觉得我安排好的一切都变了样,一切努力的结果都没有。
放寒假了,同学们都走了之后,偶尔去吉大看看,一个人没有,最后害怕的门也不出。家里只有我一人,妈妈去照顾姥姥,住在姥姥家。一个人吃饭,大脑空白,睡觉,失眠,最后天天是一种饿了也吃不下,困了也睡不着的感觉。经常是一天没有任何的话语。
寒假的计划干脆没有兴趣,所有我喜欢的事情没有了色彩,千真万确,看世界的颜色都是灰的,无光的。
同学们假期去旅游,去支教,去当家教,去做志愿,也有恩恩爱爱两情相悦。但我都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活脱脱一具冰冷的行尸走肉。
我从小,因为家庭原因,和妈妈亲。自然爷爷奶奶看望的少,初三爸妈就分居了。姥姥姥爷对我来说,就是名字上的称呼,实际上像爷爷奶奶一般。我的亲爷爷奶奶在高一的时候就全没了,我也没有如此的悲伤消沉。
小年那天晚上,家里就吵起来,理由是觉得姥爷偏爱妈妈。这更雪上加霜。妈妈回家住的几天,我都在凌晨四点中左右听到她在低声啜泣,
一个家,碎了。这绝不是什么危言耸听,因为姥爷的去世,子女们开始露出了欲望的獠牙,表面的安宁与和平,实则隐藏着荷枪实弹,去争夺自己的那一杯羹。没有爆发的原因,就是还有一个老人在世。可姥姥一生安分,不会掌控大局,身体健康欠佳,这河清海晏又能维持几日?
除夕到初一,长春飘着大雪,刮着大风,天色昏暗。禁燃烟花,大街上没几辆车,门市关闭。
城市里安静如空城一般。走在路上只有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门上不贴春联,红包变成了白包,年夜饭上少了一位,我不抬头,只吃饭。姥爷生前最喜欢过年过节了,他是读过私塾的人,深知传统文化,对待过节认认真真,自己写对联,出灯谜。如今过年只不过是吃一顿饭了。
他的死因连医生也不知,随同火焰成了不解之谜,留下了一张张化验单与病历,热敏纸的字迹现在就看不清了。
总是渴求有一个人,在我消沉之时给我力量。如今想想那种人只存在于故事中。有谁会无聊到给一个废物以鼓励,听一个废物喃喃自语,最后使得自己情绪低落呢?
走到头,谁都会离开,还是要自己扛。一定有那么一天,父母,朋友都死掉了,要自己面对。别人在过自己的日子。
想到这里就觉得人活着有多不容易,学生时代塑造的完美世界只是在逃避,最后该来的还是会来。人生简直如同谎言一般。
哭吧哭吧,泪水中有悔恨,有悲伤,有愤怒,有无奈,有自卑,有内疚。
哭完了还得走下去,这是人类的宿命。
留着这口气好好走下去。